走近“最可爱的人”——重温父亲李蕤的赴朝家书日记

2020-10-30 08:04:16 作者: 走近“最可爱

作者:宋致新(李蕤的小女儿,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退休研究员)

1952年2月,中国文联派出以巴金为组长的17人“赴朝创作组”,作家李蕤便是创作组成员之一。当年在抗美援朝前线,除了采访和文学创作,李蕤还写了大量的书信和日记,为这段历史留下了生动的剪影。

1952年3月11日部分赴朝创作组成员在沈阳东北军区招待所门前合影。左起:李蕤、逯斐、巴金、菡子、黄谷枊。

“你们不是都爱志愿军吗?现在爸爸也是志愿军了”

父亲母亲去世后,他们生前在武汉鄂城墩的住处一直保持着原来的面貌。直到2015年拆迁,我们兄妹才匆忙将他们的遗物进行粗略的整理和转移。在大量散乱芜杂的文稿和笔记本中,无意间发现了父亲1952年参加中国文联“赴朝创作组”时,从朝鲜前线写给母亲的29封家书,还有一本保存完好的战地日记。

李蕤在朝鲜前线所写的家书

展读父亲的家书,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我还朦胧记得母亲说起过,当年每次收到父亲的朝鲜来信,我们兄妹四人便围坐一起,听母亲抑扬顿挫地朗读。父亲的信中不少篇章和段落,都是直接写给我们“至真、至善、至美、至新四儿”的,譬如:

孩子们!爸爸已经穿上志愿军的衣裳,戴上志愿军的帽子了。现在要是你们看见我,一定会不认识哩。你们不是都爱志愿军吗?现在爸爸也是志愿军了。来,让爸爸亲亲你们吧!

每当看到父亲在信中呼唤我的小名“芽新”时,眼睛就不由得湿润了。当年的“芽新”还是“三岁扶床女”,今天已经成了71岁的老妪,才第一次真正捧读父亲68年前写给我的信,这种感受是何等奇特而幻渺。无限的人生感慨和父女亲情一起涌上心头。

李蕤在朝鲜前线所写的家书

父亲的日记本封皮上写着“鸿爪雪泥”四个遒劲的毛笔字,共有日记108篇,记述了他在朝鲜前线8个月的生活。泛黄的纸页彼此紧贴,偶有渍迹隐现,这又是一个“时间密封舱”,承载了68年前的丰富信息。习惯于科普思维的大哥说:“如果用质谱仪来检测,一定能发现当年战场上炸药的化学成分。”

除此之外,还有几本厚厚的采访笔记。辨识这些潦草而褪色的字迹是一项繁难工作。想到父亲在前线的坑道里,昏暗的油灯下,垫着炮弹箱写下这一笔一画,便倍感敬畏和珍惜。我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把父亲的家信和日记一字不漏地输入电脑,并整理为《走近最可爱的人——李蕤赴朝家书日记》书稿,交由北京出版社出版。

特别有意义的是,今年适逢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父亲如果天上有知,该会怎样大为惊讶并喜泪满襟呢!

“这不必找什么英雄功臣,一个最平常的人身上也能看见”

1952年2月,中国文联派出以巴金为组长的17人“赴朝创作组”。我父亲李蕤便是成员之一。参加这支“国家队”的作家和艺术家均为一时之选,大部分来自部队。父亲当时已41岁,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他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赴朝创作组”并能荣获批准呢?

1952年5月,李蕤在188师指挥部坑道中采访。右起:李蕤、188师师长张英辉、副政委陈英、政治部主任弃里三、政委李真、副师长徐成功。

那是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除了工农大众,知识分子也分外齐心协力。文化工作者乃至艺术大师们无不争先恐后,以奔赴朝鲜前线为荣耀。父亲在2月23日给母亲的信中写道:

现在,我应该以十分兴奋的心情告诉你,就是组织上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允许我到朝鲜前线去。我希望你听到这消息后,会为我高兴,因为,有许多同志,都是争取了好几次才争取到的,我能够获得组织的允许,这实在是一种光荣。

父亲3月16日入朝后,3月22日在桧仓受到彭德怀司令员接见,4月4日到平壤,又在郊外的地下指挥所受到金日成首相接见。此后便随巴金带领的“西线小组”到19兵团。父亲先后在63军生活了5个月,再到47军生活了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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