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盟”后,有人对皇帝说:“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皇上听说过赌博吗?赌博就是倾其所有孤注一掷,寇准就是把您当作他的“孤注”啊。这个比方应该说是恰如其分的,当时的中央并没有势力和辽国抗衡,会盟前,寇准曾经威胁和谈代表,说要是超过了某某数,就要砍他的头。想来皇帝听了这话,心上一定会隐隐作痛吧。
寇准一生为官远不止“三起三落”,但都是因其不“正”而导致的。仗着“澶渊之盟”有功,寇准的权力欲达到顶峰。“契丹既和,朝廷无事,寇准颇矜其功,虽上亦以此待准极厚。”因而,寇准得以毫无顾忌地大权独揽,实行宰相专政,常常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地左右皇帝。特别是在人事任免上,包括本来依制度不应由宰相插手的御史任用上,寇准都大权在握。史载:“准在中书,喜用寒峻,每御史阙,辄取敢言之士。”寇准以“进贤退不肖”为己任,而不愿遵守规定,“尝除官,同列屡目吏持簿以进。准曰:‘宰相所以器百官,若用例,非所谓进贤退不肖也。’因却而不视”。当时中央流行着一种偏见,瞧不起南方人,寇准也终生瞧不起南方人,一直排斥南方人。景德二年,14岁的晏殊以神童召试,时任宰相的寇准因为他“(属)江左人”,也想压制他。所以后来丁谓偏要把他贬到南方之南的雷州,让他病死在那里。
寇准第一次为相后不久即被他所瞧不起的南方人王钦若排挤罢相。罢相后出知陕州(今河南陕县),寇大人基本上不理政事,沿袭多年官场的旧习,终日宴游。“旧相出镇者,多不以吏事为意。寇准虽有重名,所至终日宴游。所爱伶人,或付与富室,辄厚有所得,然人皆乐之,不以为非也。”还有记载说寇准在知天雄军任上,与知雄州的李允则相互设宴,竞比奢华之事。大概因为政治失意,寇准终日与酒相伴,还曾写《醉题》一诗:“榴花满瓮拨寒醅,痛饮能令百恨开。大抵天真有高趣,腾腾须入醉乡来。”
有记载说,在一次过生日时,寇准大摆筵席,广邀宾客,当所有人到场之后,他突然穿出了一件新衣服,那是一种黄色且绣龙的皇帝制服,地地道道的龙袍!这消息立即披上了羽毛传进了京城。皇帝把宰相王旦叫来,问:“寇准乃反耶?”王旦听到大惊,立即表示去信呵斥,竟把大事化小了。
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六月,在王旦的力荐下,寇准重回权力之巅,任西府枢密正使。两个人本来应该同心合力,但寇准似乎不大瞧得起这个晚于他为相的同年。因此,他不是以合作的态度与王旦共事,而是不时地给他找些麻烦。史载:“(寇)准为枢密使,中书有事送枢密院,碍诏格,准即以闻。上谓(王)旦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奚所取则?’旦拜谢曰:‘此实臣等过也。’中书吏既坐罚,枢密院吏惶恐告准曰:‘中书、枢密院日有相干,旧例只令诸房改易,不期奏白,而使宰相谢罪。’”就是说,寇准对东府送来的文件,总是要千方百计地找差错,找到了,并不与东府商量,直接呈报给皇帝,借皇帝来责罚王旦,有意出东府的丑。
一报还一报,后来,东府的人也有样学样,凡西府送去的文件,他们也找岔子,以报复寇准。但王旦却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直接把文书退给了枢密院,没有报告给宋真宗。当枢密院吏把这件事汇报给寇准时,寇准感到非常惭愧,第二天,见到王旦,对王旦说:“王同年大度如此耶!”
王旦的行为虽然让寇准感动不已,但寇准还是一有机会就不放过攻击王旦。他的行为与后来王旦处处保他相比较,真是“复复何言”。
当寇准得知将要被罢免枢密使时,便托人求王旦要更高一点的官(使相)。对于寇准这种跑官要官的做法,王旦感到很吃惊,说使相怎么可以自己要求呢,并表示他不私下接受别人的请托。王旦这种态度使寇准又羞又恼,“深恨之”。但当宋真宗问起王旦,寇准罢枢密使后应当给他个什么官时,王旦却说:“准未三十已蒙先帝擢置二府,且有才望,若与使相,令处方面,其风采亦足为朝廷之光也。”在寇准为使相的任命颁出后,“准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是!’上具道旦所以荐准者。准始愧叹,出语人曰:‘王同年器识,非准所可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