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咸阳,楼缓会见了许多秦国大臣,赵雍在旁边仔细观察,把秦国诸位大臣谁贤谁庸、谁廉谁贪、谁强谁弱都摸了一个遍。
事情进展到这里,应该说赵雍已经出色完成了自己的“谍中谍”任务。但赵雍并没有就此满足,他还有更高追求,他要见一见秦国的最高执政者,秦昭襄王和他的母亲宣太后芈月,他认为这样才符合他赵国国君的身份。
可是楼缓却不干了,因为此前发生了秦昭襄王扣留楚怀王的事件,秦国已经声名狼藉,臭名昭著。公元前299年,秦昭襄王假意邀请楚怀王到武关会盟谈判,怀王入秦后,秦昭襄王当即将其扣留,要挟楚国割让土地,楚怀王义正辞严地拒绝了秦国的要求,被秦昭襄王软禁在秦国三年。现在,楚怀王还在客居秦国,生死难卜,赵雍又要引颈受戮,这不是飞蛾投火有瘾吗?于是,楼缓苦口婆心地劝阻赵雍不要冒险。
但是赵雍是谁呀,青史留名的赵武灵王的名头绝不是盖的,怎么会让楼缓阻挡住前进的脚步,反倒是他三言两语说服了楼缓。再说,他要见秦昭襄王和宣太后也并非是意气用事,一时兴起,他是希望近距离了解自己的敌人,亲自观察一下这对风云母子的行事为人,以利于赵国今后对秦国的战略决策。
秦昭襄王和宣太后诏见了楼缓和“赵使赵招”,双方相谈甚欢。同时他们注意到,一向以风采自傲的名士楼缓,在不经意间对“使臣赵招”有恭顺之意。再看这个赵国的使者,仪表气宇轩昂,态度不卑不亢,不免高看了几眼,自然多谈了几句。“赵招”向秦昭襄王报告了赵武灵王传位的事,秦昭襄王颇感诧异,问道:“你们的国君老了吗?”
“赵招”回答:“没有,我们的国君正当壮年。”
秦昭襄王更加不解:“那他为什么要传位呢?”
“赵招”说:“我们的国君想让太子先锻炼锻炼,国家的大权仍然掌握在主父手里。”
秦昭襄王有意试探,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怕不怕秦国?”
“赵招”说:“怕,当然怕,要不然我们也用不着改革服装、壮大军队、练习骑马射箭了。好在,经过主父这几年的改革,我国的骑兵已经增加了十多倍,差不多有资格可以和贵国结交了。”
秦昭襄王听了“赵招”的话若有所思。他感觉得出来,这个赵国使臣话语绵里藏针,柔中带刚,举止既文雅又强硬,态度既恭顺又尊严,不免暗暗赞叹。
辞别了秦王回到使馆,赵雍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同时也感到秦昭襄王和宣太后已对自己有所察觉,便告别了楼缓,带了亲兵返回赵国。临行前,他告诫楼缓,秦昭襄王和宣太后皆为人中龙凤,以后行事要务必小心再小心。
一行人游山玩水般地缓缓东行,出了函谷关,赵雍意犹未尽,挥鞭西指,意气风发:“嬴稷,我们早晚还有再见面的时候,那时秦地皆是我大赵的疆土!”然后大笑而去,笑声中透着不屑,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再说秦昭襄王,对“赵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第二天又派人去使馆请他,使馆的人说:“赵使从秦王那里回来偶感风寒,现已卧病在床,待稍好些再去朝见大王。”来人复命秦昭襄王,秦昭襄王也不便说什么。这样过了两日,秦昭襄王和他的母亲讨论此事,越想越觉得这个“赵招”绝非等闲之辈,再思恐极,如非等闲之辈,那肯定就是赵国的大贵之人,那他来秦国藏着掖着想干什么?绝不是因为同根同原来攀亲戚吧,背后隐藏的东西更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秦昭襄王马上派人去使馆请这位赵使,声言一定要见到他!可是,“赵招”却不见了,使馆里坐着另一位赵招,自称是赵国的使者。来人只好将他带回王宫。
秦昭襄王用手指着来人,满脸写着疑惑和气愤:“你是赵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