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文明的边远地方》中信出书集团二零二零年十二月版）
胡人乐器的传入，天然导致“胡乐”的盛行。从东汉毁灭到隋朝树立之前，北方政权替换频繁，少数民族内迁，汉族流徙南边，宫殿雅乐也跟着乐师散亡、器法湮灭、典章丢失而亡失垂尽。雅乐流失，加上北方统治者多具少数民族血缘，遂使胡乐的影响日趋遍及，并逐步进入宫殿音乐。唐初“十部乐”统称为燕（宴）乐或俗乐，包含了相对雅乐而言的悉数乐舞百戏，是兼具礼仪性、艺术性与娱乐性的音乐，而歌舞音乐在其间最为重要。比如龟兹乐、疏勒乐、安国乐等都是胡乐。尔后，胡乐已同华夏固有音乐互相交融，互相的差异逐步消灭，玄宗时期便取消了十部乐的称号，代之以“坐部伎”与“立部伎”两类，这标志着胡族音乐现已融入华乐。唐玄宗时期建立的“梨园”和教坊，所教俗乐歌舞大都有西域的布景。即便是作为政治标志的雅乐，在唐代也进入了胡乐成分。所谓“陈、梁旧乐杂用吴、楚之音，周、齐旧乐多涉胡戎之伎”，朝廷的音乐官员只好“酌量南北，考以古音，作大唐雅乐”。《旧唐书·舆服志》则载，开元以来，乃至“太常乐尚胡曲”。可见在唐代，不管雅乐仍是俗乐，都遭到了胡乐的遍及影响。
四、杨贵妃与胡旋舞
古代宫殿佳人都能歌善舞，汉代赵飞燕是如此，唐代的杨贵妃更是舞神等级。稗官野史多喜报导名人绯闻轶事。在大唐天宝盛世，最有名的女性非杨贵妃莫属；最有名的男人，当属控制三镇、拥兵15 万的安禄山了。所以，关于杨贵妃与安禄山的绯闻也就迅速传播。连《资治通鉴》这样严厉的作品也说，安禄山常常往杨贵妃宫中跑，外面的人都议论纷纷。
安禄山与杨贵妃能有什么关系？我的猜想是，安禄山与杨玉环最有或许因胡旋舞结缘！杨玉环得玄宗眷顾的重要因素之一，乃是两边有着一同的音乐歌舞方面的喜好。他们协作的一部歌舞剧叫作《霓裳羽衣舞》。该曲是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所献《婆罗门曲》，然唐代闻名诗人刘禹锡有诗云：“开元皇帝万事足，唯惜其时光景促。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可见，该曲原本是唐玄宗根据自己调查仙山（道家“羽衣”大约与此有关）的创意创造出来的。大约起先只要一个乐曲的大约，后来吸收丝绸之路东传的“婆罗门曲”改编而成。所谓“婆罗门曲”，或许是中亚区域的舞曲，也便是说，霓裳羽衣曲是丝绸之路上中西文明交流的产品。
杨贵妃是霓裳羽衣歌舞的主演。在舞蹈的最终，杨贵妃进场，以快速旋转的美丽舞姿，把剧情面向高潮。唐代盛行的中亚舞曲是什么呢？最有名的是胡旋舞！有白居易《胡旋女》诗为证：“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世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皇帝，皇帝为之微启齿。”白居易说，胡旋舞来自西域，可是华夏也有人早就会啦。“胡旋女，出康居，白费东来万里余。华夏自有胡旋者，斗妙争能尔不如。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圆转。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梨花园中册作妃，金鸡障下养为儿。禄山胡旋迷君眼，兵过黄河疑未反。贵妃胡旋惑君心，死弃马嵬念更深。从兹地轴天维转，五十年来制不由。胡旋女，莫空舞，数唱此歌悟明主。”白居易诗中的政治讽喻先不谈，且看其间的“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一句，明确指出贵妃与禄山都是胡旋舞高手。
安禄山本出自西域，史书上说他是突厥人，后来其母嫁给了粟特胡人安延偃，因此姓安。开始他在幽州边境任“互市牙郎”，便是边境丝路交易的经纪。《旧唐书》卷二百《安禄山传》记载，安禄山晚年身体肥胖，腹垂过膝，重三百三十斤，行步不太便利，可是却长于跳胡旋舞，他曾经在玄宗面前作胡旋舞，“疾如风焉”。
为什么安禄山会胡旋舞呢？由于胡旋舞原本就出自他的故土西域。粟特人的城邦国家如康国、安国、石国的商人们，沿着丝绸之路东行，乃至很多迁居我国内地。安禄山宗族便是其间一员。盛唐边塞诗人岑参有诗咏叹道：“佳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 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世人学舞仅仅舞，姿势岂能得如此。”华夏区域的歌舞好像不能与胡旋舞姿比美啊（“始知诸曲不可比”），假如杨贵妃要学，必定是要学这种高档的歌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