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与浓抹——关于浙江青年文学的一种描述

2020-12-01 12:08:10 作者: 淡妆与浓抹—

浙江自古以来崇文重教、耕读传家,涌现了巨量的鸿儒硕学。当代浙江的人文厚土与文学生态也令人感叹。他们旺盛的文学创造力,以及对文学才华的尊重和及时肯定,持久而宽宁,强劲而阔达,尤其浙江作家创作时淡妆浓抹的出色功力,令人赞叹。这是一种生态,更是一种文脉与气象。

这个印象先来自现代文学史,翻开书卷,满目彪炳史册的浙籍文学大家:鲁迅、茅盾、徐志摩、郁达夫、戴望舒、艾青、夏衍……他们的等身著作,不仅繁茂了中国文学之林,也使浙江成为中国新文学的重镇。最真切的感受还来自1998年,我们刚参加完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初评,浙江评论家洪治纲便领着我与陕西评论家李星直奔杭州,参加首届浙江“青年文学之星”的颁奖会,而首届“文学之星”,正是今日浙江省作协主席艾伟。当进入庄重辉煌的礼堂,我听说颁奖会由浙江文学院院长盛子潮主持,吃惊不小:文章精妙的子潮兄日常可是结巴的呀!洪治纲说“等会儿,你看吧!”霎时,聚光灯亮起,平日常穿T恤、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盛子潮,一袭西服领结登台,刮净胡子的脸庞明净发光,风度翩翩,绅士十足,重要的是激情飞扬的他吐字清晰,妙语连珠,连个磕巴都没有,此惊艳感至今叹奇。“文学之星”如此华丽深情的评比居然坚持了22年,近日浙江省作协又汇集成册为《文星雕龙》,书中已有22颗耀眼之星了。

近7年,浙江文学院又实施了着力发现和培养45岁以下青年作家的“新荷计划”,有400多位 “新荷”作家得以“盛放”。我有幸见证褒奖个体的“文学之星”,也参与过扶持群体的“新荷计划”,二者叠加,便有了邀约我写此文并附上浙江青年作家24人的名单:“70后”的东君、哲贵、海飞、黄咏梅、畀愚、斯继东、陈集益、雷默、张忌、吴文君、杨怡芬、杨方、陈莉莉、柳营、周如钢、叶炜,“80后”的徐衎、朱个、草白、祁媛、池上、张玲玲、赵挺、卢德坤,蔚为壮观,秾纤繁盛,摇曳生姿,气象万千,据不完全统计,浙江青年作家每年在《人民文学》《收获》等重要文学刊物发表作品达110多篇,各种文学奖、排行榜、名刊年度奖也是常客。这实在得益于良好的文学环境与磁场,使之自由地承接现代文学传统和地域文化特征,又自在地吸纳开放的世界现代文明。于是,24位青年作家的文学风格或体现吴越文化的传统,或带着原生地的文化胎记,或先锋,或大众,颇具现代性与探索性的特质,其强大而优良的整体实力,多元而独特的文学存在,再次令我惊艳。

这是一种文学自觉,浙江青年作家似乎并不担心“写什么”,他们处心积虑的是“怎样写”。于是,多样化的艺术探索,既植根于传统,又勇于探索,寻找自己作品样貌的独特美感,从而实现多样化的艺术形式与审美意义。其中突出的是世情小说。我们知道中国文学的世情小说传统特别发达,以书写活色生香的世俗生活见长,所谓“极摹人情世态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而在当下城乡融合的现代化进程中,从中国乡土小说的传统进入了现代都市写作,书写生活的日常包括日常的自己,以挖掘世俗小事里社会的变化以及人的变化,并承续接通传统小说与当代小说的艺术形式,已成为当下重要的文学现象。

这些世情小说当然是中国故事或浙江故事,这与一个作家的出身及生活经验有关。艾伟讲过,“一个作家,如果生活在浙江,他的经验来自浙江,他不太可能去写一个东北故事。这一点无须刻意强求。好的故事,就像天然之物,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一位好作家去捡回来”,并得以创造好的小说。而作家面对博大精深的吴越文化,既长于书写名士与乡绅文化,可居庙堂之高,更可处江湖之远,易得人间三味。在这个意义上,长于捡回吴越文化好故事的东君、哲贵、斯继东、雷默等笔下人物的气度便是鲜活的写照,如哲贵《仙境》里迷醉“白素贞”的余展飞、《金乡》中的金钦治老师、斯继东《禁指》里抚琴的曾先生、雷默《大樟树下烹鲤鱼》的厨师等等,这类飞扬吴越文化魂魄的人物,数东君笔下灵动丰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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