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礼》的纯文本研讨与恢复研讨最明显的差异在于,前者有较大的选择性,不明白或不感兴趣的部分能够逃避,或许迷糊表述;恢复研讨不然,有必要全过程、全方位打开,任何细节都有必要直观展现,并给出学术阐明,无一处可逃遁。压力能够转化为动力,激起咱们更深化研读文献,并尽或许吸收考古学、古器物学、古建学、服饰学等学科效果。实践证明,若不做恢复,文本的许多问题很难发现、许多对错无法判别,令人真实体会到“纸上得来终觉浅”“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以下略举数例。
一是在运用过程中发现错误。《士冠礼》中冠弁的形制,经、注、疏皆语焉不详,宋人聂崇义《新定三礼图》从后世帽子的御寒功用动身,绘作大圆筒形,因为研讨效果以文本方式出现,学界无人质疑。咱们在恢复时发现,如此形状之冠,除非簪子从脑门中心穿曩昔,不然无法戴在头上。《说文》:“冠,絭也,所以絭发。”段玉裁说冠的功用是“所以约束发”,并无御寒功用。再细读《士冠礼》,知古人将发髻挽好后,用冠将其罩住,用簪子横贯固定。冠之巨细,以罩住发髻为限。咱们由此发现聂氏大圆筒式之冠缪不行通,遂求得合理形制。
二是通过修建物的实景恢复断定学术胶葛。如《仪礼》寝庙大门的左右表里皆有塾,人称“一门四塾”,郑玄称之为堂,后世疏家遂附会出塾的形制如堂之说:塾内均有前堂、后室之分隔,张惠言《仪礼图》据此作图,学界均视为定式。乃至还有将四塾外侧都增加木板墙、门、台阶的。然《仪礼》并无在门塾行礼的记载,故塾有堂室之说大可置疑。咱们发现陕西岐山凤雏与凤翔云塘两处周代修建基址的塾都很小,宽4米、深3米。咱们依照实有尺度恢复后发现,如此狭小之地,绝无或许分隔为前堂、后室。
三是通过仪节恢复判别对错。周代士的院子之北,皆有高出地上的夯土台基,上有“五架”房顶掩盖,郑玄注:“正中曰栋,次曰楣,前曰庪。”正中的屋脊成为栋,栋南北两坡依次为楣与庪,庪挨近屋檐,楣在栋与庪之间。台基之北有房与室,其南墙在后楣的正下方,房室以南、东西序之间的当地称为“堂”,但经史对堂的切当规模有不合。贾公彦说“堂廉北至房室之壁”,廉是台基南端的边缘;郑玄说“中以南谓之堂”,指中脊以南的部分;黄以周以为是指中以南至庪,不包含庪下至堂廉的部分。三位都是闻名经师,却各执一端,无所适从。咱们通过恢复研讨,发现在许多仪节中,有司上堂递物,走上最终一级台阶后立定,不再往前,即“尽阶不升堂”,阐明堂廉与庪下之间的地带的确不归于堂,足见黄以周精审过人,不愧为大师。这一地带亦是乐师坐下演奏的当地,咱们与古建专家交流后,将这一地带加宽为70厘米,俾便乐师与相者并行通过,与辞意切合。
四是多媒体技能的运用。《乡射礼》的人物有七十余位,人物各异,方位变动不居,做纯文本研讨不易掌握。咱们在深化研讨文献的基础上,制造了六百帧礼图,再在地上用白线画出宫室格式,真人重复演练。以此为基础,用软件制造动图,构拟三维空间,并将历代礼家的注释归入其间,树立全方位的数据库,然后做“兵棋推演”,逐段与文献比照,在微观与细节的统筹之中进行剖析、折中、裁断,由此发现并纠正不少问题,创获甚多。
《仪礼》恢复的现代含义
《仪礼》是轴心年代的元典,所记成人礼、婚礼、丧礼、祭礼、射礼、交际礼等,举世罕见,学术价值不容小觑。恢复《仪礼》,使今人能目击近三千年前的周代社会生活,其文明影响将日益显示。试以《乡射礼》为例。世界奥委会部属的“世界射箭联合会”规章称,世界最早的射箭竞赛乃英国贵族在公元16世纪创造。而《乡射礼》证明,至迟在公元前8世纪,中国人便已创造以修身进德为宗旨的“文射”,不只有严厉的竞赛规程,并且富于人文内在,故日、韩称之为“弓道”。世界射箭联合会得知后,曾多次将咱们拍照的《乡射礼》在赛场上播出,对中国文明的传达发挥了积极作用。
《仪礼》恢复对解读中国文明亦有重要作用。清末民初,满清贵族端方保藏一套成组的周代青铜礼器,轰动一时,这套铜器后流入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辟有专室陈设。惋惜大多数观众既不知其用途,更不知其价值,稍看两眼即回身脱离。近年,馆方从咱们的《乡射礼》片子中节选六分钟,在展厅的环幕循环播映,观众看后茅塞顿开:原来是近三千年前的周代礼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