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给孩子什么?就是让她们未来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个曾经梦想成为诗人的体育老师经常思考教师的价值,“老师对孩子一时的态度,有时会影响他们一生。”
徐召伟选小运动员也有了清晰的标准,一是喜欢足球,二是能吃苦,“任何兴趣都不太可能维持3个月以上,把兴趣转化成能力,过了反感期,还想踢,那就是真的喜欢足球了。”
四年级的张紫妍是准备到广州读书踢球的5个女生中的一个。
她用“好玩”来概括对足球的感受:“喜欢踢球,不踢球一个人没意思。想和同学在一块儿。”
张紫妍的爸爸外出打工,她平时住校,上二年级的妹妹张紫涵很羡慕姐姐,从学前班时就常在足球场外看姐姐踢球。最近,张紫涵也被选进了预备队,放学后和姐姐在操场上一起训练。
换上队服,有点大,她把上衣塞到裤子里,听到别人说:“很帅!”她说,“我也觉得帅!”
不过,足球队刚建起时,支持的家长不多。王佳月的父母还曾要把她带出去上学,她哭着给他们打电话,说就想踢球。
如今已经是主力队员的王佳月有了丰富的比赛经验,还曾被邀请到杭州与中国女足见面。
王佳月的妈妈在县城卖衣服,徐老师给王佳月的妈妈打了很多次电话,请她回村里来签份安全协议。
一天晚自习的时候,佳月的妈妈带着给孩子买的新毛衣和皮鞋,来到了教室。她个子高高的,化着妆,人很漂亮,看到女儿数学卷子上不太高的分数,有点着急,“她自己喜欢踢球,也希望她成绩好,以后比我过得好。”
弄清协议上的内容后,她有点不安,反复对徐老师说,“就是希望她安全。不要利用她们做其他的。”
徐召伟苦笑一下,对这种误解和不理解,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家长开始不支持,现在看到孩子们有了出路,又担心我们会利用孩子。”
但训练结束,他对孩子们很温和,“和孩子们相处,感情是慢慢建立起来的,与他们相处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云南贵州待了十几年,徐召伟的普通话里已经有了当地的音调。
有时累了,他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面对四周的大山,偶尔会情绪失控,“我并不总是他们看到的那样坚强。不是他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们。我希望他们快乐。”
瘦校长和胖老师
王光文,很瘦;徐召伟,很胖。这一胖一瘦成了元宝村的“宝”。
2013年,镇里要将王光文调到山下的一所小学,没想到家长们找到镇政府,要求不调走王校长。有的家长直接到学校,请求王光文留下。王光文留下了,他说不能伤了大家的心。
孩子们也最怕听到徐老师要走的消息。徐召伟的父母有一次从新疆来看儿子,他送父母出校门的时候,孩子们以为徐老师要被两位老人带走,追出来哭着喊:“徐老师不要走!”
是那次,他终于说出心里话:“爸妈,我帮助过很多人,有的上了大学,有了很好的未来。我没混日子,你们别怪我。我唯一对不起你们的,就是没有给过你们1分钱。”还有想说的,他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也是那次,无数次恳求徐召伟回家的妈妈落泪了:“以后不干涉他了,把娃娃们教好有出息就行。”
2018年,王光文开始鼓动徐召伟申请一些教育奖,可是徐召伟根本就不上心。那段时间王光文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催徐老师提交申请,“一是徐老师做得够格;二是我知道徐老师把自己的补贴都用到孩子们身上了,欠了很多钱,如果得奖还能缓解一下。”
徐召伟获奖了。也不出王光文所料,奖金这两年几乎又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
徐召伟用“朝不保夕的生活”概括过去的几年,一度的梦想是“至少回家不用担心路费”。现在有了富力俱乐部的支持,这一目标近在眼前,他又有了新的苦恼——缺人:“想找个助手,一起做这个事,自己精力有限。现在孩子们需要更专业的指导。”
当初来贵州时,他没想到能待十几年;来元宝小学时,也只答应待一个学期,结果7年过去了。7年中,徐召伟只回过一次家。
“志愿者补贴太少,没路费;后来有了球队,还要让孩子们抓紧训练。”他说自己也是不愿折腾,在一个地方待着,闲暇时间读读诗,看看球赛,就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