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总想,我是幸运的。作为深圳这座城市建设和发展的一个亲历者、一个记录者,在那些值得铭记的时间节点上,都曾或多或少地留下我的“雪泥鸿爪”——
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之际,深圳在沙头角中英街上,用青铜浇铸了一座高大的“警世钟”,以纪念百年前的屈辱和如今“珠还合浦”的荣耀。我受命撰写《警世钟铭》,并被镌刻在钟上,用以昭示后人,永志不忘。
1999年,为纪念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深圳与央视合作拍摄了一部四集纪录片《共和国的窗口》。我被委派担任纪录片的总撰稿。上百个日日夜夜,摄制组奔波于深圳的大街小巷,挖掘着这座城市的“春天的故事”。当时正值深圳筹办首届“高交会”(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于是那些场景被浓墨重彩地摄入了纪录片中。如今,深圳的高新科技产业已举世瞩目,而我则有幸见证了这巨变的“发端时刻”。
2000年,深圳经济特区建立二十周年,一台名为《我们的春天》的大型文艺晚会在深圳大剧院隆重上演。当表演艺术家瞿弦和以激情洋溢的声调,朗诵出我所撰写的主持词时,我在台下禁不住热泪盈眶。如今,又是二十年过去了,还是在深圳大剧院,深圳经济特区建立四十周年大型文艺晚会隆重上演。那天晚上,我盯着电视荧屏,全神贯注地观看着这台晚会,同时也在脑海中对比着、回忆着。如今的晚会已不设主持人,但是字幕里打出的每一个字,仍牵动着我的思绪。
2003年,非典疫情突袭而来。深圳医护工作者和广大市民齐心抗疫,战胜病魔。深圳当地政府决定在深南大道北侧立一座以医护人员为主体的汉白玉雕像,作为抗击非典纪念碑。在群雕的背面,镌刻着我所撰写的《真情英雄》纪念碑文。能够为这些可敬的“逆行者”铺展笔墨,无疑是我的无上荣光。
2006年,沈阳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当中有一座“深圳馆”。我应邀为其撰写了一篇礼赞改革开放、讴歌深圳奇迹的短文《鹏城赋》。当我来到沈阳,流连于那面文字墙前时,作为一名深圳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后来,深圳建起了漂亮的园博园。主事者又将这篇文章“移回”鹏城,镌刻在一面高大的玻璃幕墙上。一篇短文,两处留痕,作为文章作者,何其幸哉!
哦,还有位于盐田的《双拥公园碑记》,福田南路浮雕墙上的《福田铭》……这些文字,也许并不完美,但都是我的珍爱,都是我饱蘸浓情殚精竭虑的心血之作。我庆幸,自己能有机会把它们献给深圳,也感激深圳能够接纳它们,并让它们与这座城市一起,相伴久远。
四
文字无声,笔墨含情。这些多情的文字,伴随我走过了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青年和壮年。如今,退休北归,仿佛是为我观察深圳拉开了一段距离,变换了一个视角。深圳人爱说一句话:“来了就是深圳人”,而我却想换个说法:“走了还是深圳人。”——毕竟,深圳的新老移民一直来来往往,像我这样退休返乡者并不在少数。然而,一个人一旦把自己的某一段人生岁月交付给深圳,就如同打上了一个相伴终身的“深圳印记”。每个人的“深圳印记”有不同的呈现方式,而我的“深圳印记”,最主要的呈现方式就是这些文字。我相信,不论我走到哪里,这些文字都会与我如影随形。我珍视它们,并为有机缘写下它们而深感荣幸。
《 人民日报 》( 2020年11月11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