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稿时我觉得需要注意的还是逻辑。逻辑理不顺是许多年轻记者都会遇到的问题,我也常常遇到。一篇文章如果只是细节堆积那会非常灾难。而关于逻辑,应该是从你接到选题开始,就应该在想这个稿子是要写什么,从选择采访对象到设计问题到写稿,它应该是一个主线。当然在采访过程中你会有新的发现,新的认知,此时你可以和阅历更深的编辑多沟通,来进一步明确写作的主要立意。比如我之前在成都采的一位前练习生,想要呈现他现在成为素人后的状态。当时编辑就和我说,我们如果要写表现他目前的素人状态,不如表现他们眼中过去的偶像生活是怎样的,他们是怎么描述,用什么口吻表达的。他们是怎么想象的偶像行业。这种幻觉也是支撑造梦产业的某种根基。
Q:你未来选题的方向大致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想,如果是媒体写作的话,还是偏公共性更多一些。目前来说我觉得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一个是阶层,这类是大家关心且十分切身的。还有一个是女性相关的。它确实是当下为数不多的能够被充分讨论的公共性议题,在有空间时还是会多去尝试。
Q:你在采访完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的导演李一凡后感觉很有启发,尊重采访对象的主体性,可以大致聊一聊这个想法吗?
媒体需要关注相对边缘的群体,被遮蔽的群体,但实际采访中存在双方社会认知,生活经验的不同而导致整个采访过程中记者和采访对象的交往方式不融洽。比如说我去采访一个小女孩,她是一一15岁的小偷,谁也管不了她。最初我会被这个人吸引,想去接近了解她,但当我真的到身边和她相处时,就会有一种恐慌感,因为她的生存逻辑和我是完全不一样,我会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一种压力。
所以我当时在与李一凡导演交流时就会好奇,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和杀马特们长期相处的?“理解他们的处境,尊重其主体性,你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事,以及他们的内心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是李一凡导演的答案,这对我后续的采访而言还是蛮有启发的。
Q:不知你作为新一代的年轻记者是如何来看待目前的媒体行业的?以及这一行持续吸引你做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呢?
我相信记者这份职业还是可以带给人很大成长。原来我不会觉得这是工作,我会认为这是纯兴趣驱动。刚毕业在北京工作时,对于工资这类物质收益我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新闻报道就是我想去做的。
时代在变,我现在也不期许我的报道能够改变什么,但在一个千差万别的中国社会,每个人接触的认知环境也是有很大差异的。特别是在算法逻辑的推送下,大家于网络上越来越活在信息茧房中,并不能打破壁垒去接触,和了解他人的生活。所以我相信媒体还是有促进不同人之间互相理解,缓解社会割裂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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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从武大新视点的校媒记者走向媒体行业的人物写作,特稿写作者,这一路走来你有什么新的体会吗?
大学时会觉得记者这个身份是一个窗口,你还是挺好奇其他人过的一个什么生活,去和别人聊天,拓展自我的认知。大学里相对限制没那么多,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题,也没有经济的压力,没什么非常现实的压力。
毕业后入职的这两年我特别怀疑自己,觉得自己的阅历不足以去写一些万字长稿。21岁时去理解的事情跟我23岁的想法就不一样,以前的认知真的很幼稚。这个行业是需要你持续去积累认知,积累阅历的。你没有为人父母,你去采访一个母亲时,除非你真的是天生敏锐,或者是曾经积累过足够的二手经验(文学、影视),否则你真的很难切身处地去理解站在你面前的这个陌生人。所以我也会建议刚毕业的同学可以去尝试写社会新闻,先写一些5000字体量的稿子,这样对写稿能力的提高或更大。
另一方面我觉得媒体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要提出新问题。你能看到社会正在发生的一些东西,还没有被人意识得到,但它确实发生了,你把这个写出来确实挺牛的。这背后可能需要你长期的关注,也需要你的好奇心。
策划统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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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设计
周泓、黎子榕、骆晓晴、阮庭萱、郭正一、何泳琪、王梓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