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活的琐碎,磨去了人身上的锐气,也磨灭了对写作的热情。有一段时间我陷入柴米油盐,和对工作的焦虑,对孩子的教育之中,再也没有心思写作。写作需要心情和体悟,和现实相比,我已经无暇顾及。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写论文、作文、散文,甚至是日记,连一个字都不写。我要为孩子谋求一个更好的学校,要寻找一个更有发展前景的单位,要精心安排一日三餐,我忘了我曾经是多么热爱文字。
但是有一天,我忙忙碌碌在打扫客厅时,看到了门框上一个用铅笔画的身高尺寸表。那一定是给孩子画的,为了看孩子的日日成长。它出自一个勤劳的母亲之手,还是一个细心的父亲之手?我无从知道。
我们买的是二手房,在我们入住之前,这个大厅里是否也有一个勤劳的主妇日日收拾房间,为家人准备可口的饭食?是否定时测量孩子的身高,看着这个身高尺寸表脸上荡漾着笑容?晚上在温暖的灯光下,陪伴家人度过幸福的时光?
甚至再远些,在这个房子建成之前,这片土地上都种植了什么作物呢?那些农人在耕种之时,是怎样地憧憬着好收成呢?
再再往前,这里叫王爷坟,据说是一个王爷战死后埋葬于此。那他是在暮云低垂的傍晚,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刚出升的太阳,就倒在了疆场上?还是,在返乡的途中暴病而亡?
再往前……
我的脑子里演化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但都是想象。真相到底怎样我无从得知。即便我查了资料,知道王爷坟是和谨郡王的墓,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没有任何遗存。
我不由想到,他们到过这个世界,过完了悲欢离合的一生,又野草一样地被火烧没,被风吹走,在历史的风尘中,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即使是贵为王爷也消失的如此彻底,何况一般百姓?然而,即便是普通人,也该有供亲人追思了解的理由吧?如果我能记录下来看到的、听到的、身边的人和事,对他们或者后代来说,不是具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了吗?
那么,也许这就是我写东西的意义了。写自己,写亲人,写陌生人。为那些不会写的,不能写的,不记得写的人,写作。
我写了《傻娘》来歌颂母亲的无私与忘我;
我写了《长长的路,短短的路》记录无言的父爱;
我写了《难定的称呼》来表达对知己的欣赏和知音的难觅。
我写了《我的韩国学生们》来记录我和学生间发生的趣事。
……
有的文章获奖了,发表了,有的只是存放在电脑里。后来我把它们收集在我的作品集《碎玉集》里,让白底黑字的书,记下曾经发生的故事、我想歌颂的感情、我不能忘怀的人。
我想,也许写作是对世界最好的记录和回报,通过文字,让世界知道我们来过。我已经开始写了,而且将继续写下去。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为热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