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学调研到项目定位,李德铢、杨湘云团队笔下的草图越来越清晰,“五库一体”的保存模式,也成为世界生物学界的又一创新之举:以植物种子库为核心库,兼具植物离体库、植物DNA库、动物种质库、微生物库。
元宝山山顶海拔1958米,即使未来全球气候持续变暖或发生其他灾难性地质事件,这座种质资源库也会巍然屹立。
“我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设计理念和基础建设可以说得到很好的优化,在可以承载地上30层楼的基础工程上建设了5层楼房。冷库位于地下6米,给库存种子提供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家。”杨湘云说。
从种子管理室下楼乘电梯,可直达山腹的主干燥间和冷库。打开厚重的灰白色大门,一股冷气从80平方米主干燥间扑面而来。在主干燥间的一头,整齐地排布着5间40平方米冷库,其墙壁具有良好的保温保湿性能。一排排钢架在冷库整齐排列,一个个特制的密封玻璃罐,装满纯净而饱满的种子。
“这里温度常年保持在零下20摄氏度。在这样的温度下,种子寿命可极大延长,有的可存活上千年,如水稻和小麦的种子能存活3000多年,而棉花种子则能存活6.7万年之久。”种质资源库种质保藏中心主任蔡杰博士说。
由于冷库温度低,为防止冻伤,种子管理员每次出入,都得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防冻手套,才能入库操作。
环视全球,生物产业竞争聚焦到了种业,并演变成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生物科技水平,将是未来一国国力的重要体现。
1970年11月,袁隆平在三亚南红农场发现野生稻雄性不育株;3年后,籼型杂交水稻“三系”配套的成功,开启了水稻生产的“第二次绿色革命”。用一株普通野生稻雄性不育株,成功培育出了杂交水稻,使水稻产量增加近20%。
然而,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中国植物学会理事长洪德元院士两次考察发现,在20世纪80年代,云南野生稻分布地有26个,到1995年仅剩下两个,消失率高达92.3%。如果野生稻灭绝,就不是一个普通物种消失那么简单。它不仅关系我国,更关系到全人类的粮食安全。
幸运的是,近年来,蔡杰他们陆续保藏了4种中国野生稻种子。
每次涉足远方,勤奋的采集员们都期待野外的新收获。一粒粒静默的野生稻种,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不可限量。
在数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野生植物积累了各种不同的遗传变异,蕴藏着许多栽培作物所不具备的优良基因,如抗病虫性、抗逆性、优良品质、细胞雄性不育及丰产性等,是非常好的育种材料。
“谁掌握了大量的种质资源,谁研究得越深入,利用越多,谁就能把握未来。”蔡杰说,“在环境恶化形势严峻、生物多样性锐减的今天,如果我们再不抢救性地把我国的野生生物种质资源收集并妥善保存起来,那么我们下一步将怎样与资源强国竞争,我们的子孙后代将靠什么立足?”
通过杂交,人们就能把野生近缘种中的优良基因转移到栽培种中,从而提高作物的产量,增强其抗病和抗虫能力,以及承受气候变化的能力,并增加其产量、风味、营养价值等,满足人们生产、生存和发展需求。
在人类历史上曾发生过多次由于遗传基础狭窄而引起的粮食安全事件。最著名的当属19世纪40年代爱尔兰的马铃薯饥荒,数百万人因饥荒而流落他乡。
而中华猕猴桃原产中国,新西兰却利用它培育出了目前主导国际猕猴桃市场的巨大产业。
“这些事例说明,一个基因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兴衰,一个物种可以左右一个地区的经济命脉。”李德铢说。
近年来,针对保藏的丰富种质资源,种质资源库以国家战略生物资源需求和学科发展前沿为导向,团队以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为主要研究手段,对植物进化、环境适应和种质资源保护利用相关的科学问题进行了探索,并有目的地挖掘特殊环境的基因资源,发明种质资源保存利用的新技术。
杏黄兜兰、弥勒苣苔、巧家五针松、水松……一大批珍稀、濒危植物,以及具有经济价值、生态价值和科学研究价值的特有植物种子、野生近缘植物种子在“种子方舟”落户。“在这里,部分物种安全得到保障,使我国野生生物种子资源快速高效研究利用成为可能。通过深入发掘和研究,种质库在作物改良和创新、新作物筛选、生态恢复和野外回归方面的作用愈加凸显。”杨湘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