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2003年,港湾的年销售收入步步登高:2001年,1.47亿元;2002年,4.1亿元;2003年,10亿元!在整个业界,人称港湾为“小华为”!
任正非想不通,在他看来,权力、利益(员工持股在90%以上)、舞台,甚至真情,他都给了员工,而这些人却选择背叛,他痛苦,他迷惘,他更心寒。
李一男的所作所为,给了一些人榜样和示范的作用。这些人不讲情谊,也不讲规则,像土狼一样,成群结队偷盗公司的技术和商业秘密。那时候,华为内部弥漫着一股歪风邪气,大家都高喊着“资本的早期就是肮脏的”,以此为自己的盗窃行为推卸责任。
2003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港湾在北京宣布与深圳的钧天科技进行合并。这成为华为与港湾爆发大战的导火索。任正非得知这个消息后,在 EMT 内部会议中说,两个方面军顺利会师了。
钧天科技当时拥有40多项光通信技术方面的核心专利,还有一大批入网许可,钧天的老总叫黄耀旭,是李一男当初在华为的得力干将,也曾是华为的副总裁。
当时华为的最大利润来源有两个,一个是程控交换机,另一个是数据传输技术。港湾收购了钧天科技,就顺利进入了运营商的数据传输市场,动了华为的奶酪和根本。
更要命的是,李一男和黄耀旭都具备绝对核心的顶尖研发能力,他们俩的公司合并成功,华为恐怕很快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个时期华为的光通信技术,在国内占有超过70%的市场,给当时还在“过冬”的华为带来六七亿美元的现金收入,毛利润高达30%,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眼看昔日部下如狼似虎地扑向华为的腹地,直击华为要害,任正非震怒了,忍无可忍,奋起反击。
本来,这一年,他终于下定决心,春节要好好陪陪老母亲,没想到母亲却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成为任正非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这也为后来任正非患上抑郁症埋下了一个伏笔。
恰恰在这一年,李一男出走后创办的“港湾”,成为华为的直接竞争对手。
经常有朋友问我:“我想创业,你怎么看?”我说,创业是好事,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创业的煎熬超乎你的想象。就像任正非,在最需要朋友和亲人关心的时候,李一男扔过来一把匕首,深深地扎在他心上,让他流血不止。
从李一男的角度来说,他到华为凭的是本事和技术,又没卖身给华为,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可以看出他情商确实低这个问题。
但从任正非的角度来说,他对李一男视若己出,一路对他越级提拔,甚至把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他竟然决绝地要走,又反过来对付华为不留任何余地。
这些年,见过太多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的故事,我多少也能理解创业者的复杂感受,有过这种人生经验,回头再与做过企业的朋友们聊,才真正意识到,企业家内心印记最深的,除了成功的激越、体面,还有被辜负、被欺骗、被背叛、被暗算的复杂情感,但这些经历不像成功那样可以公开讲述并分享炫耀。
2000年4月,任正非率领几十名核心高管,在深圳五洲宾馆最豪华的宴会厅为李一男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欢送会,欢送李一男北上创业,他就像家长送孩子上大学,期待孩子将来衣锦还乡一样。带着全体领导班子成员为一个离职员工送行,这在华为是空前绝后的,可见任正非对李一男用心之深。
任正非带着不舍和期待,带着担忧和希望,种种复杂的情绪融于一身。他知道李一男出去说不准干出什么事来,会对华为造成损害,但他又希望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其实,他和李一男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那时候双方都不知道未来竟会兵戎相见。
就在任正非办欢送会的同一个酒店里,宾馆大堂里正在举行华为员工开赴国际市场的动员大会。华为国际部的员工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华为和李一男就此分道扬镳。
李一男脱离华为,一骑绝尘跑到北京,创办了自己的港湾网络,主要从事系统集成业务,代理华为的路由器及数据通信产品,建立华为数据通信产品的培训基地,同时集成一些与华为产品没有冲突的其他厂商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