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运笔里有‘藏锋’与‘露锋’两种基本方法,大家看这4张图片,哪张让你有‘锋芒毕露’的感觉?”缪来建翻开“蒲公英计划”书法公益团队编纂的《书法课》教材第一单元第一课《捉迷藏的笔锋》,向孩子们提问。
仔细一看,课本没有给出“标准答案”,而是提供了4个场景:挂着冰凌柱的木板、结霜的树枝、一把完全拔出的剑、一把从剑鞘中拔出三分之一的剑。和传统教材相比,它显得有些“另类”。
孩子们凝思后纷纷举手,各抒己见;缪来建频频点头,回应以赞许的笑容。
缪来建告诉记者:“以往,教材多注重技法的学习,而《书法课》把侧重点放在了对书法的审美上,让孩子们以全新的方式感受书法的魅力。”
书法社团成员、五年级女生任子琪,写得一手蚕头燕尾的端庄隶书。她说:“学习书法已经5年了,没想到书法课还能这么上,很有趣。老师把书法上的技法用图片、趣味互动的方式展现出来,非常生动。”
为什么会使用这种教学方法?参与教材编撰的元国霞解释说:“书法教育和写字教育是截然不同的。写字有对错,而书法是研究艺术的美与丑。我们希望把书法教育变成审美教育,把汉字当做一个审美对象来看待。”据悉,《书法课》教材正在被运用到全国各地的培训课堂上。
虽然已是桃李遍天下,但“蒲公英”仍在继续前行——
今年暑假,这项大型公益项目将接续推出培训项目,同时还计划推广“标准化授课”:一堂书法课40分钟,前10分钟如何引导、中间20分钟如何传授、最后10分钟怎样收尾,都将按照不同年龄听课者的注意力和兴趣点进行科学设置、灵活调整。
“推行标准化授课,就是要让不同年龄段的人都会写毛笔字,不在乎写得好不好,而在乎是否会欣赏,就像会听交响乐、会看话剧。”陈振濂解释说。
“人文荟萃的杭州作为书法高地,孕育出这朵‘蒲公英’是顺势而为。” 洪厚甜说,这一公益项目不仅响应国家关于“书法进课堂”的号召,也把以前只存在于“象牙塔”里的、书法学术层面的审美理念向大众普及,希望它能持续接力,稳扎稳打地走下去。
【记者手记】
一笔一墨间,自见方圆。
书法家以往给人的印象,总是或多或少带着艺术家的疏离感。可自今年初以来,我们组织了多场“留浙迎春 福至万家”的活动,也遇到了很多“蒲公英计划”团队的书法家。
在他们身上,我们看不到疏离与“沟壑”,他们会与外来务工者唠家常,也会和孩子们说动漫,亦愿和我们谈起时事民生。面对一切亲近书法的行为,他们总是面带微笑倾囊相授。
我们也曾向陈振濂请教这种“反差感”从何而来?他笑而不答,却说了一个故事:一名出租车司机送一名视力障碍者回家,到了目的地不收车钱。司机说:“我不伟大,我只是赚钱比你容易。”接着,一位穿西装的大叔上了车,抵达目的地后,他把视力障碍者的车费一起付了,并对司机说:“我也不伟大,我只是赚钱比你容易。”陈振濂把这个故事写成《“我不伟大”之道德接力》,并特意放进了自己的书法展,主题叫做“社会责任”。
在他看来,现代的书法家早已不再“躲进小楼成一统”,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社会责任”,都在对自己和这个时代的关系做一个定位——做一个自娱自乐的爱好者,工余陶冶性情,这是一种定位;靠书法出名、卖字赚钱,也是一种定位。
而“蒲公英计划”团队对自己的定位很务实:当一个接地气的书法家,当一个历史的记录者,让书法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标志。
采访时,一位曾数次前往边远地区支教的书法博士说,书法不是曲高和寡的艺术,应该让更多的人去理解它:“我无法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孤芳自赏,对时代发展负有责任,这是身为知识分子的道德自觉。”
这样的自觉无疑是带有温度的:我们在海拔最高的讲台上,看到了书法家们备着蓝色氧气袋授课的身影;我们在开学第一天的小学课堂里,听到了一线书法老师和孩子们关于书法之美的对话;我们在社区志愿服务的理发室里,看到了书法家们为耄耋老人挥毫泼墨……
从欧阳晓敏字字情真的千里来信中,从基层老师求知若渴的热切眼神里,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朵“蒲公英”,播撒的不仅仅是书法技法的种子,它还将给更多人带去生命的温暖、文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