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市临淄区敬仲镇东周傅庄村是鲁中平原上一个人口不足百户的小村庄,现年87岁的原志愿军老兵傅常兴就生活于此。而今的傅常兴对自己的年龄已稍有迟疑,更难以完整串联迄今为止的人生履历,但谈及今生6载的戎马生涯和当今时事,老兵仿佛穿越尘封往事,再次置身70年前的朝鲜战场。◎文/图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刘东宁发自淄博
傅常兴向记者展示敬军礼(2017年1月摄)
少年16岁从军
10月22日黄昏,东周傅庄村村畔的淄河泛起涟漪,老兵的内心也不再平静。
让时光倒回70余年之前——1949年盛夏,新中国诞生的前夕,征兵的卡车开进了村庄,彼时16岁的傅常兴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对未来懵懂的他远未想过“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字眼将会写进自己的余生。
一个不曾穿过村旁淄河的16岁少年背起行囊,坐上了进城的卡车。
从各村镇征收的士兵相继汇总至县城,听从分配。由于年龄偏小,傅常兴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派遣,直至初冬,傅常兴被编制进南下西藏的队伍。“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西藏在哪里,只懂得听从指挥,有铁路的地方就坐火车,有公路的地方就坐汽车,没有路的地方就徒步前行”,对于这次“西藏之行”,傅常兴的描述十分平静,但这场穿过大半个中国的行军注定是一路荆棘。
1950年初至1951年初,傅常兴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战友在西藏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见证着格桑花开。而与此同时,美帝野心狼的战火已烧到了鸭绿江畔。
1951年3月,春暖花开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面对紧急的抗美援朝军情,傅常兴和战友没有半点儿歇息,从雪域高原向朝鲜行进。“在西藏的时候,大家就都非常关心朝鲜的战局,也都渴望入朝作战,保卫咱们的国家。”傅常兴告诉记者。
傅常兴复员证内页
一口炒面,一口雪
同月,依旧是凭借“火车+汽车+步行”,傅常兴和战友来到了鸭绿江畔。面对着滔滔江水,傅常兴模仿起年长士兵,将一抔祖国的泥土揣进了口袋。
“用木船当桥墩,每隔七八米设置一个,炮走中间,人走两边”,傅常兴仍清楚地记得当年渡江时的场景和那首脍炙人口的志愿军战歌,“我当年认字不多,不认识歌谱,但大家都在唱,我也跟着学,不到一个晚上就学会了。”傅常兴告诉记者。
入朝后的傅常兴被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十二军警工营,负责保障行军途中机关人员的安全。兵马未动,警工先行,傅常兴成为了走在部队最前方的战士。
“一口炒面,一口雪”的历史史料在傅常兴的口中得到了印证,“每人一个布袋,里面装上半袋炒面,要不是饿的走不动了,没人会去动它”。
由于长期缺乏蔬菜,近乎所有的志愿军战士都得上了夜盲症,为躲避敌人的侦察,全部的行军都只能在夜间。“敌军的飞机飞得很低,照明弹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我们还是得继续前行。记得有一次,敌军的照明弹就扔在离部队不到30米的地方。
敌机当头,夜行的队伍片刻不敢停歇,黑色的眼睛看不清道路却向着光芒。异乡的夜空中,必定有一颗最亮的星,而那仰望的人们有着最可爱的品格、最纯净的心灵和同样会流泪的眼睛。
“我想去看看他们”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议》签订,抗美援朝战争宣告结束。
而此时的傅常兴已离乡4载,昔日的少年在炮火硝烟中长大成人。4年间,一封封由战友代写的家书从战场前线寄出,但都石沉大海。而在数千里之外的故乡,在儿子归来前的每一个春节,傅常兴的母亲都会手捧儿子的衣物向天祈祷。
1955年,始发丹东的列车停靠济南,22岁的傅常兴凯旋归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面对记者的追问,傅常兴笑称战后归来的生活没有了“然后”。但事实是,归来后的第二年傅常兴结婚生子,而长子的乳名叫做“援朝”。
“现在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我已经很知足了。”谈及现下的生活,傅常兴直言满意,只是在这位年近九旬的老者心中还有一个不常吐露的心愿,那便是在有生之年再次回到朝鲜,看金达莱花开满山野,听军号嘹亮响彻长空。“秋田里(音)还埋葬着我牺牲的战友,他们回不来了,我想去看看他们”,望着东北的方向,傅常兴掐灭了手中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