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上海人住房困难,洗澡这件事尤能体现。特别住石库门楼上,房间里没有水池的,且不说洗澡水拎上拎下麻烦艰难,夏天清理完地板又是一身汗等于白洗。故男人们夏天都在弄堂里“淋浴”,女人们除了麻烦还有一个卫生问题。我们前客堂阿姨“眼痒”男人们“淋浴”的便利,想出一个法子:每天晚上进出人较少时段,让我在楼梯口把守,自己管着后门,在搭着顶棚的走道水池边“淋浴”,这下省事干净了!
渐渐地,我们楼里和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都仿效起来,自发组成了“沐浴妇女团”互相把风。要说上海男人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管是进是出,遇到妇女团“交通管制”,都耐心等待毫无怨言。可这一招冬天不能用,要用的话,动作须绝对麻利,毕竟心里还是“吓丝丝”的。
夏天烦冬天难,是那时人们洗澡的真实写照。
冬天在家洗澡是一项大工程:洗前搬出浴盆,烧好几大瓶开水;洗时上下牙齿格斗、全身毛发竖起,都积极投入到洗澡战斗中,因为取暖设备充其量一只浴罩;洗完“渭流涨腻”——盆中白腻腻、边上沾着、水面浮着“老垢”,弃之只怕泾水也要变浑,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洗一次嘛!条件好点的去公共浴池。那时的公共浴池绝对都是网红店,星期天的队那叫一个长啊!外面衣冠楚楚地排,里面“坦诚相见”地排,洗一个澡得大半天。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起一栋栋高楼,老弄堂动迁了,“沐浴妇女团”成员家家有了配置齐全的卫生间,每天睡前洗个澡,就像起床后洗把脸一样自然。“沐浴妇女团”还玩转场:到健身房、SPA店、各种档次的大小浴场洗,有桑拿、汗蒸、玫瑰浴。在大浴场也会花大半天时间,那是因为吃喝俱全,推拿足摩随意——沐浴成了放松享受、闺蜜聚会的好选择。
有一句话叫“沐浴在党的阳光雨露下”。现在的温泉浴是真正沐浴在阳光雨露下的,可没有彼阳光雨露,何来此阳光雨露浴?(刘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