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条件非常糟糕。
那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总共住了10个人。管理我们的赖阿姨自己单独住一间,我们9个人住两间,9个人有代孕的,也有捐卵的。”
小唐说,一个房间里放四、五张1.2米宽的小床,塞得满满的,连走路都不方便。客厅里也放了床,就像一套群租宿舍。
吃得也很糟糕。“每顿饭一般都是两个菜,谈不上营养,吃饱就可以了。菜做得不干不净,要么没洗好,要么里面混进了头发。”面对每顿都难以下咽的饭食,9个女子只得经常点外卖。
可是,机构禁止她们点单时输入门牌号码,只能写小区名称。外卖送到后,打电话让她们去拿,她们就让赖阿姨去取。
▲参加代孕后,被安排的第一个集中居住点
机构的保密工作抓得很严。
汪正勇等人经常来检查我们的手机,不许我们互相之间加微信或者留其他联系方式,如果有,他们会直接删除。也不许我们在社交平台上泄露任何秘密。如果我们不听话,他们就要扣钱。毕竟大部分钱还在他们手里。”
小唐有两个微信号。她将一些材料发到自己的另一个微信号里,一些证据才得以保留下来。
跟小唐住在一起的,有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女孩,1996年出生的。她自称“大哥”,于是大家都喊她“小哥哥”。
“小哥哥”在这家机构里蹲了很长时间,先后移植了好几次胚胎,都没有受孕,导致她情绪有些不稳定。小唐是这9个人里面第一个成功受孕的,从此,大家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微妙起来。
我曾经劝过她,既然没有怀孕,就放弃吧,出去做点别的事,一样能挣钱。”
小唐在怀孕两个多月后,有一天,她又劝说“小哥哥”离开。这一次“小哥哥”勃然大怒,叫小唐少管闲事,不要耽误她挣钱!“她说我是拿自己能受孕来刺激她。”
那一次,小唐跟“小哥哥”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甚至肢体冲突。
打架事件发生后,机构一名叫钟丽丽的30多岁的女子来了,将小唐转移到宝山路,在一个叫辛之苑的小区住了下来。
▲满满一箱使用过的用于胚胎移植的针管
窝点被查抄,代孕女子转移“打游击”
在辛之苑的窝点,总共住了7名女子,有两个已经受孕,跟小唐的月份差不多;有一个90后女孩,是本科毕业生,是来捐卵的。
“宿管”阿姨还是姓赖,跟前面密云花苑“宿管”阿姨是姐妹关系。
在这里,他们吃得稍微好一点。因为赖阿姨把菜买回来,这几个代孕女子自己做饭,口味比以前好多了。
每天大量的时间,小唐跟她的室友们,基本上都是抱着手机。小唐在APP里阅读了十多本财会和投资类的书籍。“不是看手机,就是发呆。”小唐说,这就是她们的主要生活,很无聊。
然而,安稳的日子很短暂。
2020年9月的一天早上,居委会以及派出所的人上门来,将她们这个窝点查抄了。
当时我在卫生间里,出来后,就被警察喊过去做笔录。事后,赖阿姨被警察带走。”
其实,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听到“风声”,说最近打击非法行医和非法代孕比较紧,机构要求她们保持警惕,而且有3名代孕女子提前转移掉了。
做完笔录后,警察和居委会的人离开了,留下她们4个人,很无助。后来,钟丽丽又来了,开着车,把她们4个人转移到一家宾馆,住了几天。嘉定那边的房子租好了,她们就转移去了嘉定的天居玲珑湾小区。
▲分娩前最后一个落脚点
在最后这一个住处,机构的人每隔两三天来一次,给她们买一些吃的,她们自己做饭。其他室友们先后离去,最后只剩下小唐一个人。其中有个小谭,年纪比较小,由于月经没来,一直没有去做胚胎移植。她家里条件也不错,是被人“忽悠”过来的。警察在辛之苑查抄之后,她终日惶惶不安。在小唐的劝说下,小谭放弃了,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