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两个地方令她印象深刻:“一个是关于疫情的书写,比如写到贤人,因为疫情管控回不了梁庄。还有一个在西班牙工作的学军,他也很巧在2020年回到国内,感到很庆幸。但是总体而言,在乡村生活的人们这一年的生活非常支离破碎。所以这里关于疫情的书写有显而易见的反叛先验性的优势,因为梁庄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命运轨迹被改变,都是很不一样的。疫情书写进入梁庄,进入到乡土中国最末梢的神经原,让我们非常生动、非常深切的感受到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还有一个是关于她的童年小伙伴的书写,她建构了一个场域,把童年和现实、过去和当下缝合起来,建成比较辽阔的叙事场域。在这个场域里面她和她的童年小伙伴重新相逢,彼此倾诉这二十年、三十年以来的生活变化。”
“梁鸿非常可贵,始终保持这样一种敏感度,可能因为有这种敏感度,她有意识地要反叛一些先验性的东西,反叛一些模式化的东西,呈现出一个不那么完全的我们时代的变迁,这也是我们这代人可以做的、能够做的。我想非虚构的一些思维引入可能会有助于我们打破这种同质化的痼疾。”曹霞说道。
刘大先认为,文学在书写现实的时候,技法也好,手法也好,虚构还是非虚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书写方式。“在这样一个时代怎么样有一个统摄性的大话语来作为文学写作的背景,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梁庄三部曲’是一个创造性的工作。”他说道。
为什么十年之后再写梁庄?
徐则臣认为,谈《梁庄十年》首先应该放在《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序列里面来看,“这个感觉有点像一个对联,上联中国在梁庄,下联是梁庄在中国,横披是梁庄十年。从乡村走出来的一个乡村游子,她跟乡村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非常紧张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很紧张的,因为你的身份变化,你的反思能力,还有你对这个地方的不满,等等原因造成你跟乡村之间的紧张关系。”
梁鸿也认为,自己这么多年写梁庄是在一种“诚惶诚恐”的状态。“我自己确实是不自信的状态,不是因为写作不好或者怎么样,而是我对自己的思想一直处于非常不能确定或者不能肯定的状态。我总是在不断地反思,不断地想,包括写《梁庄十年》。虽然我呈现特别放松的状态,那是因为我跟梁庄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但另一方面我对写的这些内容,包括我的组织方式,包括对这些人物的看法,是不自信的。不知道是否走进他的内心,我还是想试图走进去。所以‘梁庄’系列对我而言不是写作上的事,它的确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因为它,我成了梁鸿。”
为什么十年之后再写梁庄?梁鸿表示:“这个村庄内部的生活值得我去记录,里面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记录他们我很幸福,我愿意把他们的状态写出来。每个村庄内部都是无穷无尽的,生活的内部也是无穷无尽的,我早年写梁庄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或者我没有重视女性的生存,到《梁庄十年》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非常大的问题,他们的身份问题,这也是对梁庄内部重新的发现。”
“也许过十年梁庄没了,也许梁庄还在缓慢地行进,也许什么都没有,但这些对我来说是充满好奇、充满无限期待的过程。所以随着梁庄的变化,我也在变老,我也在成长,如果大家还能再愿意读梁庄,过了十年之后,我们再在一起说梁庄,跟梁庄一起生长,一起生老病死,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梁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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