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线开发’实际上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条例》规定50米不能开发,那么我就在50.01米处开发。”督察组成员告诉《法治日报》记者,抠法律条文,这种“寸土不让”的行为确实没有违反《条例》,但如果所有项目都搞“贴线开发”,势必会严重影响滇池生态系统的完整性。这位督察人员指出,更值得警惕的是,一些项目利用《条例》大作“合法”文章,《条例》有被开发商绑架的危险,长此下去,无法发挥保护滇池的作用了。
4月15日,昆明市市长刘佳晨在昆明市与督察组共同召开的座谈会上表示,下一步,昆明市将推动《条例》修订,对滇池实行“顶格立法、顶格编制规划、顶格保护、顶格监管、顶格执法”。
修订《条例》能不能最终遏制“贴线开发”问题,值得关注。
人为割断生态系统
滇池污染久治不愈
早在“九五”时期,我国就启动了“三湖”“三河”“两区”的污染防治,这也是我国历史上首次对重点湖泊、河流以及地区进行污染治理。其中,“三湖”就包括滇池。如今25年过去了,滇池的水污染问题仍然没有完全解决。
生态环境部发布的“2020年全国地表水环境质量状况”显示,滇池仍属轻度污染、中度富营养,主要污染指标为化学需氧量和总磷。与“三湖”中的太湖和巢湖相比,滇池虽然同属轻度污染,但富营养程度在“三湖”中最高。
不得不提的是,为了缓解滇池的水污染程度,昆明市持续多年对滇池进行生态补水。据地方有关人员介绍,牛栏江-滇池补水工程自2013年开始运行,截至去年底,通过牛栏江累计向滇池补水37.26亿立方米,其中2015年至2019年每年补水量在5.3亿至6亿立方米之间。《法治日报》记者随督察组在昆明下沉督察期间,地方有关负责人透露,“前几年每年补水的钱都要花上10多亿元”。
更严峻的是,近年来,牛栏江可补的水越来越少,特别是干旱年份。不久,昆明市或将从更远的金沙江调水补充滇池。据了解,2020年,从牛栏江引水2.51亿立方米,因干旱原因相较前几年大幅减少约60%,导致当年水质明显下降。显然,“滇池治污部分要靠调水补水”已是不争的事实。
一边要靠生态补水来缓解滇池的水污染,一边又在无序大量上马房地产项目。据督察组调查,目前,滇池外海125公里已开发36公里;草海区域如果剩余的两个项目也全部建成,25公里的草海岸线房地产开发就将实现沿湖“全覆盖”。
督察人员指出,在滇池周边上马的这些房地产项目,将使滇池周边的居住人群成倍增加,“5千人搬迁了,又新来了5万人”。“表面上看,排进滇池的这些生活污水是经过处理的水,但终究是被污染过的水,与原本的生态水完全不同。”这位督察人员说,大量房地产项目会加大滇池的污染负荷。
以长腰山项目为例,督察组透露,大量挡土墙严重破坏了长腰山地形地貌,原有沟渠、小溪全部被水泥硬化,林地、草地、耕地全部变成水泥地。长腰山90%以上区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楼房,整个山体被钢筋水泥包裹得严严实实,基本丧失了生态涵养功能。
前述督察人员告诉《法治日报》记者,在被开发房地产之前,长腰山拥有完整的生态系统,雨水经过林草茂密的生态系统进入滇池,与污水处理厂处理后的污水进入滇池完全不是一回事。
翟青指出,滇池污染治理是个系统工程,环湖大量开发房地产把滇池的自然生态系统人为割断,滇池的山水林田湖草系统也难以完整保留。
除了大量上马房地产项目外,督察组在昆明下沉督察期间还发现,昆明市的污水收集与处理“数据”和实际情况严重不符。昆明市住建局与昆明市滇池管理局的文件资料显示,2020年,昆明市城市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率为92.78%,处理率为97.37%。而督察组实际核实的数据表明,昆明市的污水收集与处理率远没有这么高,昆明市每年至少有1亿多吨污水未经处理直接排入滇池。
房地产项目无序开发导致滇池生态完整性被破坏,滇池生态空间被挤占,昆明城区污水收集管网严重短缺,雨污混流大量存在,导致每年上亿吨污水直排滇池。这些问题无疑都是滇池污染治了25年还治不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督察组指出,滇池所在当地党委、政府政治站位不高,在滇池保护治理上态度不坚决、行动打折扣,标准不高、要求不严,只算小账、不算大账,只算眼前账、不算长远账,没有正确处理好发展与保护的关系,没有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滇池。云南省相关职能部门也被督察组批“履职不到位,未及时指出并制止滇池长腰山等区域的违规开发建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