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漠之舟
图：来自网络
2015年农历的10月18日，父亲由徐州中医院转到沛县人民医院肿瘤科接受放疗。父亲住的病房里共住着六个病号，他们都是癌症患者，且都是癌症晚期。
病房里有六张床，头朝西三张，头朝东三张。父亲就住东面最南边靠门的那张床，门外走廊里还有两个病号。每天陪护人员出出进进，医生查房、挂水、拔吊针、量体温。
探视人员走了一拨，又来一群，真是吵死了，一刻也不得安宁。门不停地开关，凉风不断地袭来。父亲基本上已不怎么进食了，每天都是微闭着眼不说话，任凭医生折腾。
病房北边躺着的一位老先生，父亲住进病房时，他还插着氧气，夜里又上了呼吸机。这个病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梳着大背头，看上去像个科学家或机关干部。
后来和老人的四女儿闲聊才知道，老人是本县胡寨镇农村的，他一生在家务农，现年87岁。老人有四女一子，儿子壮年时喝农药死了，有两个孙子。大孙子是国家公务员，在南京市上班。二孙子在广州开办电子有限公司，是私企老总。
老人住院两个多月了，大女儿在徐州，身体不好，无法前来照顾父亲，二女儿在无锡，家里走不开，三女儿在农村，隔三差五白天过来，四女儿是职教中心的老师，抽空过来照顾老人。大孙子公务在身不能来尽孝，二孙子听说爷爷病重，就撂下一摊子事，带着母亲及妻子和两个幼小的孩子回来照顾老人。
白天，两个姑姑和母亲轮流在医院照顾爷爷，晚上二孙子在医院守夜。老人的两个重孙子来到老家水土不服，老是生病，每天都要去医院。二孙子广州那边，一天到晚电话不断，请示业务上的事，催促他尽快回去。
张大爷可不管这些，他精神稍微好一些，就和女儿、孙子唠叨：哪天你回家把我的存折拿来，开车拉我去银行，把到期的存折换换，不到期的交给我拿着。
我听他每天都要不停地唠叨这件事，一天晚上，就忍不住问老人的孙子：您爷爷有多少存款？都病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
二孙子听我这样问，就说：他的存款多少，他从不告诉任何人。前几天，我妈妈晒床时，才发现他大概有十万元的存款折。这些钱多是姑姑们和俺弟兄俩平时给他的，我爷爷这个人很自私，给他的钱就是他的了，自己攒着，儿女身上一分也不舍得花。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天天念叨着他的钱和他的存折。他不知道我离开公司两个多月会损失多少钱？我的两个孩子在老家总生病，看病又花多少钱？
我爷爷一直就是这么自私，给他看病都是我和哥哥出钱，他的钱存着，一分也不出。如果给他一样，我早拍屁股走人啦，我爸一向和爷爷不和，42岁时就服毒自杀了。唉！摊上这样的老人真是无语啊！
听了张大爷二孙子的一番话，我久久不能入眠，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钱对一个人来说，就是那么重要吗？即使到了临终的那一刻，还牢牢地抓在手里，一分也不外露。
亲情在金钱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张大爷“老干部”、“老科学家”的形象，在我心中顿时黯然失色。
第二天，我忍不住叮嘱病入膏肓的父亲：您还有多少存款，及早对您儿孙交代清楚！
来源：愚伯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