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六年,唐武宗李炎病危,当朝宦官仇公武、马元哲妄图执掌朝政,觉得李怡这样呆傻的人好控制,就将李怡接回了长安,拥立他做个傀儡皇帝。帝位就这样送到了李怡手上。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原本默默无闻甚至呆呆笨笨的李怡,登基后摇身一变,完全换了个模样,变得神色威严、气度不凡,处理政务有条不紊,哪还有一丝傻气?至此,“影帝”李怡的演员生涯告一段落, “皇帝”职业正式拉开帷幕。宣宗在位期间,唐朝出现了短暂的安定繁荣局面,唐帝国出现落日余晖,虽然这已是回光返照。
韩熙载夜宴,好一出“演员的诞生”
在演戏方面,还有一位天才,他就是南唐名臣韩熙载。你可能对韩熙载这个名字不大熟悉,但他老板的大名,你肯定知道,那就是南唐后主李煜。为何说他演技高超呢?这是因为他的演技就藏在一幅画里,有图有真相。
中国古代十大传世名画《韩熙载夜宴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作者顾闳中,描绘的是韩熙载在家设宴的几个场景。如果说《清明上河图》是中国最早的“历史纪录片”,那么《韩熙载夜宴图》就是中国最早的“电影”,几个分镜头下来,灯红酒绿的古代上流社会奢靡画面展现眼前。然而,当你了解这幅画的创作背景,再来欣赏这幅巨作,你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主演”兼“导演”韩熙载设计出来的。
韩熙载本来是中原潍州北海(今山东潍坊)人,因家道中落才逃到江南,投顺南唐。南唐到了后主时代,“虽未即亡,而亡形成矣”,更不要提北定中原。对于南渡多年的韩熙载来说,虽然已经当上了吏部侍郎,但他深知,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理想已经完全破灭,而且国亡的命运也是迫在旦夕之间,只能放纵自己以自娱。为了把“浪荡子”这一角色演好,韩熙载可谓是下了血本。据说因为开支过大,韩熙载家财耗尽,每当发了月俸,就“散于诸伎”,以至于搞得一无所有,常常换上破衣烂衫,装成盲叟模样,手拿独弦琴,令门生执板,敲敲打打,逐个向诸伎乞食。如此不靠谱,搞得满城风雨。
南唐大老板李煜虽说成日里风花雪月,吟诗作赋,但皇帝惯有的猜忌和城府,他一点也没少。话说这天李煜第N次听说韩熙载家设宴的消息,心头不禁又闪现一个念头:万一韩熙载打着聚会的名义,商议造反之事,可如何是好?“被迫害妄想症”的李煜决定派人一探究竟。
担此重任的是画师兼“狗仔”顾闳中。顾闳中曾任南唐画院待诏,此人眼睛极为毒辣,到了韩府,顾闳中“窃窥之,目识心记,图绘以上”。浑身都是摄像头的他,洋洋洒洒画成巨作,悉数记录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态动作。
让我们看看“影帝”韩熙载贡献了一场怎样的演出。这部“电影”按照时间顺序可以分为五个场景:听乐、观舞、休息、清吹、送客,中间都用屏风进行了分割。第一幕是“听乐”,画面中的那位长脸美髯的男子就是主人公韩熙载,此时宾客都还比较拘谨。第二幕是“观舞”,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是韩熙载的宠伎王屋山,跳的是最流行的 “六幺舞”。韩熙载则在后面亲自擂鼓助兴。还有一位僧人仿佛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就是韩熙载的好朋友德明和尚,和尚也来参加轰趴,这出戏真到位。第三幕是“休息”,描绘的是韩熙载敲鼓敲累了,坐在床榻上休息,边洗手边和侍女们谈话。第四幕是“清吹”,只见韩熙载半敞着衣裳盘坐在椅子上,彻底放飞自我了,画面的中央是五位乐伎在进行演奏。最后一部分是“送客”,画中的韩熙载手中捧着一只鼓槌,送友人离开。
整幅画层层递进,表现的内容越来越开放,使得李煜对韩熙载纵情声色的印象越来越深刻。但是,仔细看最后一幕的韩熙载,你会发现,当所有人酒足饭饱开始毫无顾忌之时,只有他的眼神是清醒而沉重的,甚至带有一些悲凉。他虽然置身于第五幕的中央,却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脱离。暗中窥探的顾闳中,以艺术家的敏锐直觉,察觉出他的放荡只是表面,入不了心。他将所见所感画于笔端,可惜的是,李煜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江春水”中,并没有发现韩熙载的真面目。
也许,韩熙载只有在挚友面前才能卸下一身的伪装。据毛先舒《南唐拾遗记》所载:韩熙载曾经对德明和尚敞开心扉说,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成为宰相。德明不解,韩熙载接着说:江南疲敝,中原虎视眈眈,只差最后一击,只要北国出现一位明主,这一击就要来了,我不能成为千古笑柄。他说的这位明主,就是后来的宋太祖赵匡胤。果不其然,韩熙载去世后六年,南唐覆灭。而此时,韩熙载的坟头已经长满了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