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环案背后的受害者:两个被杀孩子的母亲

2020-11-02 03:59:23 作者: 张玉环案背后

噩耗传来后,舒爱兰就昏倒了。醒来后,家里人怕她想不开,不让她去现场。“亲戚们在家拦着我,不让我出门,我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舒爱兰说,后来她听亲戚们说张玉环是凶手,警察已经把他抓起来了。开始自己不信,因为三家人关系一直不错,但是警察说的各种证据又让她不得不信,一直到警察通知,说张玉环已经承认了,舒爱兰才相信,在心里恨毒了张玉环。

“解剖的时候脱孩子衣裳,说孩子胸前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被打的。”舒爱兰瞪大了眼睛看着记者,“这么多年了,现在说他不是凶手。那是谁杀了我小孩?凶手为什么还没有抓到呢?”

在舒爱兰讲述的时候,她的丈夫张国武躺在卧室里,不定时地发出“吁”的大声呻吟。舒爱兰说,去年3月,江西省高院对张玉环案作出再审决定。案子重审的消息传到了村里,公安局叫丈夫去录口供,又去了省检察院。回来后丈夫就一直喊头痛,元旦的前一天在家中风。送到医院后,人救回来了,但一场病花光了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顶梁柱的倒下,也让家庭一起陷入了深渊。“他现在很多话都听不懂了。他不知道我们在说啥,就是心里难受才喊。他心里憋得慌。”

从某种意义上,舒爱兰羡慕躺在床上的丈夫。“什么都不知道了反而轻松了。”

夫妻

同样是失去了爱子,孩子没了以后,两家人陆续都搬离了村庄。张建飞和刘荷花夫妇的新房子就在舒爱兰一家旁边。

孩子没了,“凶手”抓到了,张建飞夫妻以为生活可以慢慢地重新开始。但刘荷花的身体一直不好,即便是后来俩人有了第二个孩子,刘荷花也需要常常住院。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苦难没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家庭。当时张建飞在外面打工,刘荷花身体不好住院,第二个孩子无人看管就送到了姥姥家。姥姥家旁边有个池塘,孩子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噩耗一个接一个,接连的打击彻底地压坏了刘荷花。

张建飞怕崩溃的妻子在家做出傻事,就带着刘荷花出门做工。从那时起,俩人就基本没有分开过。

对于张建飞和刘荷花夫妻来说,爱是难以启于唇齿的字眼。但经历了大劫大难后的夫妻,更能体会同心一体。张建飞去广州做刷墙工,干一整天才挣十几块钱,他带着刘荷花;他到县城做零工,租房子带着刘荷花;他去建筑工地上干小工,带着刘荷花;去隔壁的镇子打土方,还带着刘荷花。

即便是后来俩人又有了两个儿子,刘荷花的身体还是可见地衰弱了下去。张健飞心疼妻子,打土方的地方有40多里地,他早上6点就出门,出门之前会给妻子做好饭,一直干到晚上8点多才回家。

刘荷花的病缠缠绵绵,张建飞做苦力挣的钱都掏给了医院。他的听力不好,一个耳朵基本听不见,需要记者大声喊才能听见大概。医生早就建议用助听器,但是他舍不得买。

家里妻子的药单,有厚厚一摞。各种中西药装了一大包,张建飞对这些药都分的很清楚。

“我要不对她好,她就没人了,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张建飞的话不多。在刘荷花哭的时候,他会反复地说一句,“你得想开点。”

怎么想开呢?一直认为是“凶手”的张玉环被无罪释放后,刘荷花觉得自己心被巨石压住了。她常常觉得喘不动气,一直以来恨的人竟然是无罪的,那她该恨谁呢?刘荷花在喘不动气的时候经常会大吼,通过声音来发泄自己心里的难受。

妻子可以崩溃,可以大吼,但张建飞不可以。这个沉默的男人甚至比妻子更难受。他想找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但是他不知道找谁,他希望公安局找,希望检察院找,但是都没有回应。他心疼妻子,但是他无能为力,他的能力仅限于此。

张建飞对后来的两个儿子充满了内疚。 “我大儿子很聪明的,但是上完小学就不读书了。家里太穷了,说要出去挣钱供弟弟读书。”张建飞说,小儿子也没读到高中。小儿子说,读书没有用,因为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也没有钱去上,还不如早点去打工。大儿子辍学后去县城修车行做学徒,一个人在社会的滚滚洪流中摸爬滚打;小儿子后来去了西安打工,自学了会计。本来工作和生活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在这次刘荷花又病倒后,小儿子就回到了进贤工作,帮着张建飞照顾生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