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的妻子是一名高中老师,儿子今年读高三。一家人住在校园。每天6点,妻子和儿子去教室,他来办公室。自从义务帮人寻亲后,他不再有健身锻炼等其他业余活动。
但“一个地市州的救助站,一天发邮箱里就是几百张,最后可能比对出来的也就十多个几十个。”顺利的时候,王曙只需花上几分钟就能比对出一个对象,而某些时候,整整一个下午都一无所获。总之,平均比对一张人脸,他至少看过20张照片。
王曙在进行人脸比对一些走失者长期流浪在外,有外伤、精神刺激等等,样貌发生变化,难以匹配。而另一些外貌特征过于明显的人,“比如唐氏综合征患者,在算法技术里,这一类人都是近似的。还有一些网红脸,算法也难以识别其差异。”
“王教和我讨论时,我们就像在玩‘找不同’游戏,找相同和不同。比如我觉得那张人脸牙齿不像,他就说,这是拍摄角度不一样,拍照时头抬得厉害一些,其他的位置,如耳朵的弧度、眼睛的走向都是非常相像的。”王孟光说,“但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游戏。”
此外,作为一名湖南警察,王曙不能进入未被授权的外省公安数据系统,所以有些外省走失者,他无论如何也比对不出来。“一时比对不出,隔几天我还会再进去比,或许数据升级或算法调整,又出来了。”这是王曙所能想到的办法。实在不行,他就“求助”他的同行,被《等着我》授予寻人工作室牌匾的另外两名警察,安徽定远县公安局民警马义民、河南虞城县公安局民警王祖新。三人组建的“跨省寻人协作平台”,基本可以覆盖全国。
王曙、王祖新、马义民(从左至右)参加央视《等着我》栏目。 受访者供图但要命的是,有一些常年流浪者,其户籍所在地已经把他的户口注销,数据库里根本没有可供比对的照片。
王曙仍不肯放弃。
湖南常德市救助事物中心曾发来一个自称“戚品善”的外地流浪人员照片。王曙在多个数据库中,均无法匹配到他的身份。似乎,这个人在这个世界没有存在过。但是,他明明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戚品善”,他的家乡“宿迁蔡庄”。宿迁,是江苏省的地名,蔡庄又是哪?
尽管没有照片,在全国人口信息数据系统中,王曙查到了老人可能的户籍地。锁定其所在村庄和他名字、年龄相近的人员,逐一排查,找人脸和戚品善长得相似的人,给他辨认。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我就找有身份的人让你认。”王曙说。
当戚品善看到这些被挑选出的人脸时,他认出其中一人,是他的弟弟。常德市救助事物中心工作人员吴进辉与宿迁当地民政部门联系,将戚品善送回他的家乡,他年逾古稀的弟弟感慨地说,“我这个哥哥走失有50多年了”。
在他看来,人脸识别技术无法破解之处,随着公安部Y染色体数据库的建设,能彻底实现“每一个人走失者都有归处”。但现在,他就像被这个时代“选择”了通过人脸识别找人,“涉及到公民的个人信息,一般人也做不了这项工作,而公安就是为人民服务啊。”王曙说。
在湖南,所有救助站的滞留人员全部被王曙在数据库中找了个遍,有的数据还“滚”了几轮。
2020年11月30日晚上10点半,常德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在湖南警民寻亲群内“报喜”。“我市现在寻亲形势有变化,外地流浪的痴呆人员基本没有了。多为精神障碍人和本地老年痴呆人。通过治疗再加上王教人脸比对出神入化。今年一个都不留。”
长沙县曾有23名长期“住站”流浪人员,王曙在多个数据库中来回“滚”了多次、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身份。2020年11月25日,长沙县政府为23人办理了居民身份证,让他们落户在长沙,从此23位“流浪汉”享受长沙县居民的医保、社保等各种保障,而不再流浪。
王曙的人脸识别工作彻底改变了救助站的工作局面。不仅能实现滞站人员“清零”,还帮助救助站对长期流浪、“跑站”人员更科学精准管理。马义民估计,经过他们几个自2018年以来对几乎全国流浪人口的人脸筛查,往后的工作量会大幅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