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书评 · 103|命定的迁徙与文明落差 ——关于孙频《以鸟兽之名》(王春林)

2021-04-18 06:41:57 作者: 《收获》书评

比如,那简直如同“醉氧症”一般的“醉平原症”:“他们普遍觉得住楼房太寂寞了,解决寂寞还有个办法就是往出‘刮’,尽量不在楼房里呆着。”“对于山民们来说,山是用来‘赶’和‘跑’的,但现在没有山了,周围忽地变成了平原,所以山民们一开始都会患上平原综合征,整日觉得眩晕,太平坦了,平坦到了让人眩晕的地步。”

在其他人看来,不仅能够从偏远的山区搬迁到相对繁华和现代的县城里来生活,而且一来就住进了楼房,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没想到,到了长期习惯于在大山里生活的山民们那里,竟然还会破天荒地罹患上什么“醉平原症”。

再比如,大足底山民们对伞头秧歌传统的执意坚持,以及对大红大绿色彩的由衷热爱:“可以想见,山民们迁徙到平原上之后,必然还是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伞头秧歌是一种山地特产,大山的封闭性导致了山民们对一切鲜艳色彩的嗜好,伞头秧歌更是艳丽至极。我曾见过更正宗的伞头秧歌,男女老少都在头上戴着大红花,脸上抹着胭脂,手里舞着葱绿色和水红色的扇子,凡他们走过的地方,颜色的洇迹都会滞留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在现代人那足称丰富多彩的色彩审美谱系中,其他的很多色彩都可以容纳,唯独容纳不了的,大约也就是大足底山民们所特别热衷的大红大绿了。

以上这些之外,无论是对于棺材一种发自内心的留恋,还是即使住在高层楼房里也仍然要坚持端着饭碗来参加“饭市”,也都属于大足底山民们被迫迁徙后坚持保留下来的生活习性。

概括以上种种表现,一种文明之间落差的存在,就是无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如此一种文明落差,从空间的角度来说,可以被理解为发生在乡村和城市之间,从时间的角度来说,则很明显发生在前现代和现代之间。行文至此,或许有朋友会对依然处于前现代乡村文明状态的大足底山民文化产生某种不自觉的心理讥嘲。其实,问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无论如何,一直无法回避的残酷现实是,在很多时候,你我他,也都会处于类似于大足底山民那样的一种貌似与主流文明形态格格不入的状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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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文学杂志社

2021年4月13日

《收获》长篇2021春卷目录非虚构北方厨房——一个家庭的烹饪史 / 蒋韵 评论:聚焦于食物的历史与生命记忆 / 王春林长篇小说 长安的荔枝 / 马伯庸评论:或十二时辰,或十五日,或以六月初一为期 / 何平长篇小说鹊桥仙 / 萧耳评论:“荡发荡发”的故乡、梦与记忆 / 来颖燕非虚构西南三千里——重走湘黔滇旅行团一九三八年之路 / 杨潇《收获》长篇小说一年出版春夏秋冬四卷,单卷436页,定价55元,微店订阅《收获》全年双月刊9折,长篇四卷75折。春卷限期75折。微店特惠零售《2020收获文学榜中短篇小说》,20部上榜中篇+短篇小说,70余万字,553页,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原价88元,现特惠66元,包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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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微店

2021年3月30日晚上23时40分许

完稿于西安寓所

但请注意,孙频对大足底这个来自于阳关山区的移民小区的表现,并没有停止在群体性的一种文化探讨上。群体性的深入探讨之外,也更有突出的个案剖析。这就是我们在前面其实已经多次提及的游小龙和他那个生存状况堪忧的家庭。

首先,是他们那的确称得上艰难的生存困境。他的母亲,是一个从四川被拐卖过来的“哑巴”。哑巴一词之所以要加上引号,乃因为她原本并不是哑巴,而是长期的不愿意说话最终致使她失去了语言能力。原来,游小龙母亲的拒绝说话,乃是因为她被迫同时嫁给了兄弟俩做老婆的缘故。为此,她曾经两次出逃,均被捉了回来:“我猜测她就是从那个时候放弃了说话的权利,开始时可能是因为语言不通,为了赌气和斗争,到后来,她可能发现不说话其实也挺好的。”他的双胞胎弟弟游小虎,则是一个多少带有一点自闭症色彩的嗜赌如命的赌徒,只要身上有了一点钱,就会全都送到赌桌上去。在叙述者“我”的理解中,即使是游小虎的嗜赌如命,也与大足底村的被迫迁徙紧密相关:“对钱的概念因为来得太猛烈太迅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便寄希望于那些能够一夜暴富的方式,比如买彩票,再比如,赌博。”如此一种家庭境况,再加上仅有的一套住房,遂使得游小龙彻底丧失了找女朋友成家的可能:“我是不可能有女朋友的,以前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了,我要是结婚了,我母亲和小虎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