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十多年,近来又被上级重新安排了工作,就把我激动海海的。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是被指派到了阳湖联防队上班。一个学水利的人,到联防队去工作,高兴之余也觉得很尴尬。业务一点也不熟悉,工作还咋做?别扭归别扭,但事情还得要做,至少在办事时要释放出点热情来,否则怎能对得起领导的瞻顾?
星期五,一大早,七点刚多一点,我便提着包出了家门。因为,我的主管,预审室的王队长昨天对我说,今天要早些上班,要找一个当事人,有人举报他前天晚上在街上喝酒闹事,也就是我们的一个新的审查对象,将其堵在家里,把他带到联防队去谈话。王队长说,时代在发展,办案也必须与时俱进,到当事人工作单位去带人,至少不人性化。当事人也是人,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被带走,最后的一点面子都没了。这只是一个方面,要紧的是,万一怕举报人曝料的不是事实,或有大的出入,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将人家带去联防队,那麻烦就大了。如果悄悄到当事人的家里去,不惊不动地把人带走,即使真的有点差错,当事人至少不会过分地闹,或是纠缠,平息事件一定要容易得多。
离联防队大楼还有一段距离,我就发现王队长已站在了门厅中,当然,他的身边还停着一辆执勤车。我忙加快脚步,到车前,我朝王队长笑了一笑,伸手就拉开了车的后门。
“啪”地一门响过,就听王队长说:“走,紫藤花园!”
紫藤花园是个小区的名字。近年来,阳湖的经济发展了,人们对居住的档次也有了新的需求,一个个现代化服务设施齐全的居住小区也就随之出现在阳湖的县城内,当然,各个小区的名字也很潮,至少都很喜兴。
在小区的大门前,执勤车停了下来,当然,还是王队长的主意。车还未熄火,前排的王队长便向我转过了头:“老柴,你下去,把陈德全叫到车上来……”
陈德全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谈话对象。
“好,好,好的……”我连忙下车,门还未关,我又听王队长在车内喊道:“二十一幢三单元三零一!”
“知道!”我答道。
“二十一幢三单元三零一,二十一幢三单元三零一……”我在嘴中不停念叨着,很快我就找到了二十一幢楼。三单元楼道前我一点隔绊也未打就上了楼,可到第三层时,我却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左右两边的两个门,上面都没有门牌号。但尴尬只存在一瞬,我就对着左边的门举起了手。
“咚咚”门“吱呀”地开了。接着从门缝中伸出了一个顶上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一见我穿着制服,秃顶显得挺慌张,嘴中不停有:“哦,哦……”声传出,人则连忙向后退。我不失时机地,将门拉了开来,说道:“你是陈……”那人忙答道:“对,对……我姓陈……”我说:“你请跟我走一趟,到联防队,我们有些事想找你核实一下……”
陈德全虽然显得很不自然,但还是跟在我的后面下了楼。小区门前,刚上车,陈德全就开了口:“同,同志,如果我现在坦白了,算不算我自首……”我是个刚进联防队的人,对陈德全提出的这个问题当然没有资格回答,我不得不向前出了手,还好,未等我着力,王队长已将头调了过来,望着陈德全,王队长表现得很严肃:“那要看你的态度如何,坦白得彻不彻底……”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我保证言无不尽,我保证全说出来,干干净净地……”陈德全头如鸡啄碎米不停地点着,伴随着是浑身抖动不停……看他那可怜相,一边的我心中只发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这里,还是先别说吧,这样的环境,车上颠颠簸簸的,我们也不好记录……何况你如此紧张,说也说不好……”见陈德全那狼狈相,王队长打断了陈德全的话。王队长发话之后,车内虽不再有人说话,但响声还是没有个停,陈德全除了全身打颤,嘴里还“咯咯”直响,上下牙打着架……
到预审室,我们还没有准备好,陈德全便又急着开了口:“同志,我,我……我坦白,我自首……我......
陈德全正说时,已经在位置上坐好的王队长抬起手制止道:“停,停,停!看样子,我们还是走程序吧,这样说挺乱……”见陈德全打住了口,王队长又对我说:“老柴,我们还是老规矩,我问,你记……”我边点头边对面站着的陈德全说:“你,你坐下!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