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首诗,写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的一生却令人感慨万端

2020-09-24 06:26:09 作者: 他的一首诗,

三十年前的那个中午,王播早已饥肠辘辘,他本能地感觉午餐时间已过,窗外的木兰树影明显地斜映到东厢房的墙上,难道有什么变故?他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强行拉回到书上,书本上的子曰诗云逐渐飘忽起来。人饥饿的时候,耳朵格外地灵敏,他依稀听到僧人们的脚步声杂沓着从食堂向四处散去,恍惚间还听到“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之类的讥讽。王播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未及思索时,开饭的钟声清脆而悦耳地响了起来,王播兴奋地急忙起身,出门时整理一下长衫,保持住读书人一贯的矜持和风度,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食堂走去。

不谙世事的王播啊,你以为钟声还是召唤吃饭的信号?你果然图样图森破!

走进食堂,只见人去锅空,只有当值的和尚正卖力地刷锅、擦灶台、倒泔水,打扫卫生。看到王播,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坏笑。

王播顿时明白了:嫌弃我吃闲饭啊,直说就是了。用这种手段,不是赶我走人,而是对我人格的羞辱,更是对读书人的大不敬。播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寄人篱下,骨头很硬。《后汉书》曾经曰过: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有自己的底线和自尊。他快步跑回寮舍,收拾书包,大步流星地走出山门,眼睛里露出一丝鄙夷,但更多的是委屈。

无论从什么时间什么角度来看,这种饭后钟的做法极不恰当,非常过分。且不说因一时一事一人而临时更改规章制度是犯了管理的大忌,即从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原则着眼,也是违反了教义的。都提倡舍身饲虎了,竟不能多容一双筷子?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推辞,是很多寺庙正确又正当的做法。山门供奉的韦陀持杵像,其中的一种造型就直截了当传递了拒绝的含义。住持不好意思明说,手下不是还有辅助管理的八大座首吗?不是还有专门负责攻关的寮元、宣传的书记吗?让他们出面做工作,岂不更加合适?寺僧们时刻挂在嘴上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这些至高无上的智慧都哪里去了?只剩了至低无下的愚蠢。抖个饭后钟的小机灵,无论如何都是个馊主意。管理细节看出寺院水平,这种在一碗饭上跟寄居学子斗心眼的寺庙,毫无幽默感,不被人诟病才怪。

王播的旧地重游,本为满足一下怀旧之情,这里毕竟留下他一段青葱芳华,也是他科举和仕途起飞的弹射器。不料这个绿纱罩勾起他屈辱的回忆。他从身后恭敬地捧着笔墨的小沙弥手里拿起毛笔,饱沾墨汁,在墙上又写了《题木兰院之二》: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后钟。

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诗的大意是说:

走进食堂已开完饭食客各自走散,惭愧地听到饭后敲钟那是为我改变。

三十年来东奔西走忙着公干,这次发觉我题的旧诗罩上了绿纱幔。

首句直截了当讲述自己当年遭遇的尴尬,接下来反而从自己的角度描述心情——惭愧,这种反求诸己的做法无异于当着和尚骂秃驴,直接把三十年前的愤怒怼了回去。自此,饭后钟成了因贫穷而遭冷遇的著名典故。三句用一个“尘扑面”凝练地概括了自己奋斗的历程,隐含过程的艰辛。最后直接点明,我爬上高位,获得权势,这才获得寺庙首肯和青睐。“饭后钟”与“碧纱笼”前后对照,深刻冷峻,讽刺辛辣。全诗表面波澜不惊,但读者分明同步到他内心感情的涌动,抒情手法极为含蓄内敛。在娓娓道来的平静叙述中,巧妙融入春秋笔法,勘破人情冷暖,洞穿世态炎凉。批判人性的弱点,揭露社会的低俗。可谓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王播饱尝了人性中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苦涩,但他只看到表面现象,没挖出产生的根源,反而认为这种现象是普遍的、正常的状态。他不懂得高尚的人格光芒,才具有穿透世俗黑暗的力量。金钱、地位、权势等外在的东西,不过是镜花水月,可以迷惑庸俗者的眼睛使其畏惧甚或羡慕于一时,但绝不能获得尊重和敬仰于长久。只有对独立人格和平等意识的不懈追求,才是打破社会鄙视链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