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汉王一声长笑,在车上立了起来,口中连道:“有计矣,乃公有计矣!”
夏侯婴回头要问,渡口已至,只见韩信手下大将曹参带着几名亲兵,正满脸笑容的迎面而来。近一个月前,曹参奉刘邦之命,前来河内协助韩信平定赵地,如今总算要派上用场了。
——大王,末将已经准备好了城内传舍(旅馆)的房间,今夜就请汉王先委屈一下,明日拂晓再依计行事,如何?
起风了,大风吹乱了汉王的头发,也吹散了密布的乌云,夕阳温柔的亲吻着云彩,将它变成了满天的花儿。
眼见此等壮丽美景,汉王不由神思飞逸,负起双手高声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吾得猛士兮略四方!”
修武城的汉军大营,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韩信与张耳正在帅帐内商谈军情。
最近汉军在成皋前线的战事很不利,韩信这些天也睡不安稳,他经常对着地图发呆,思考如何阻挡楚军东进的方法。只有让汉王拖住项羽,他才能腾出手来灭掉齐国,打破楚汉之间的均衡,否则继续这样耗下去,天下永远也定不下来。
“此地便是广武山……”韩信指着地图给张耳看:“赵王,你看此地如何?”
张耳苍老的眼睛里突然神光四溢,开心的一跃而起:“妙哇!广武山背靠敖仓,前临深涧,正是与楚军相持的绝佳之地,大将军此计甚善,我明日就与你联名上书汉王,要他……”
两人正谈的起劲,曹参突然揭帐而入,口中大叫:“这么晚了两位大人怎么还没睡,有啥事儿明天再商量也不迟!来,陪末将喝一杯怎么样?”
张耳连忙拱手谢道:“耳年老不擅饮酒,且明日还有要紧事情办,我看就算了吧!”
韩信也道:“是啊是啊,大家若是醉了,明日可要误事的。且我军军法有严令,除非庆功饮宴,将士一律不得饮酒。我等大将,更要以身作则才对。”
曹参立刻变了脸色:“两位大人看不起末将?”
韩信张耳赶紧要解释,曹参已不由分说拉二人入席,命军士摆上酒菜。
“参自随大将军渡河北讨,下魏平赵,战无不胜,此皆乃大将军神机妙算、领导有方也。参心中感佩,早就想敬大将军一觞了,将军幸勿再辞。”
韩信还要推辞,曹参又道:“只此一觞便罢,如何?”
韩信无奈,只得陪曹参喝了一觞,毕竟人家是汉王的心腹爱将,官拜“假左丞相”,比韩信这个“左丞相”只低半级,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曹参接着又奉承了张耳一番,举觞来敬,张耳无奈也只得陪饮。
没想到才一觞酒下肚,韩信张耳立刻醉倒,不省人事。
第二天,汉王与夏侯婴早早的就起床了,两人到传舍的柜台里结了账,便驱车直驰韩信大营。
大营外,曹参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骗说汉王乃是汉使,将手持使者符节的刘邦迎入营内。
因韩信的守卫昨夜已全被曹参借故调走,如今换上的全是曹参的心腹。故三人得以直入韩信帅帐。
韩信张耳二人正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口涎流了满席,夏侯婴忍不住笑出声来。
“噤声!”汉王瞪了夏侯婴一眼,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摸到案边,一把拿起案上元帅印符,回头看了看曹参二人,得意的笑了起来。
汉王偷完兵符,又偷偷摸出卧帐,来到前帐,集合全军将领,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嘉勉了大家一番,然后径自发令,调换诸将职守:将军陈武、靳歙、赵国降将程黑、强瞻等人调入汉王麾下,往击项王;代相张苍迁为赵相,辅佐张耳镇抚赵国;曹参则迁为右丞相,留佐韩信继续筹措东伐齐国之事。
诸将虽然惊愕,但见汉王兵符在手,遂不敢多问,只得一一领命。
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现在君在内且有兵符在手,再骄横的将军也得俯首听令。
问世上有哪一个帝王,靠着鸡鸣狗盗的手段,还能不失颜面威风凛凛的发号施令的,只有汉王,只有汉王而已。
而等刘邦都部署好新的军事计划了,夏侯婴才来到后帐,摇醒韩张二人。
韩信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自己正抱着张耳,不由大窘,赶忙跳起来,两人同时惊叫。
夏侯婴在旁嗤笑道:“原来二位关系竟如此融洽,看来汉王让你俩做搭档,可真是挑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