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有些激动地说,他心爱的批评家其实就是能做出这样判断的批评家,他超越了学问,只有内行人才会为之叹赏。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说过,实际上最好的批评不是那种貌似合情合理、四平八稳的批评,而相反是充满激情的、丝毫不加掩饰地表露个人好恶的批评。法国思想家勒南也说过 ‘批评即不敬’——批评是不承认 ‘尊敬’这回事的,它是撕去面纱,不顾权势,打破神秘,本质上是不敬,是背叛。勒南说得可能激烈了一点,但我想好的批评家一定是能做出超越事实层面、超越单纯学问的判断,在某些时刻能表现为‘大不敬’的批评家。”
被问及最喜欢的三位批评家,刘铮的回答是T.S.艾略特、瓦莱里和卢卡奇,黄德海的是T.S.艾略特、E.M.福斯特和钱锺书,张定浩的是钱锺书、特里·伊格尔顿(晚期)和詹姆斯·伍德。
刘铮认为,批评家不是为诗人和作家服务的,他们应该为读者服务:将一道光打在古往今来的作品上,让读者注意到那些地方,学会观察进而理解那些地方。
“批评家就是把被遮蔽在黑暗中的美和好呈现给读者。在打光的同时,批评家自己的心胸也越来越明亮。”他说,一个时代越是难以看透,批评家对光线的渴求也就越强烈。
“从事文学批评没有捷径,就是大量观看,大量感受,在不停的比较中认识到自己的位置。这就像一个谱系工作,像地图绘制。你头脑里有了图谱,你在这个城市不会不安。”张定浩如是说。
批评这件事,对个人和当下都意义非常
在过去两年,刘铮有意识地将自己沉浸于19世纪到20世纪初的欧美文学评论,阅读了大量被今天的人们遗忘了的批评家的文字。
“一方面,这是‘尚友古人’,与古人做朋友。另一方面,我也试着探寻对抗我们这个时代昏沉症的良方。我想回到一个热烈的、充满个性的、充满真知灼见的批评氛围中去,我想回避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在我看来经常是虚假的或者无关痛痒的命题。”
今年7月,他的随笔集《既有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分为三辑,内篇论陈援庵、邓之诚、陈寥士、钱锺书、杨周翰、王佐良、黄裳、夏志清、吴兴华等现代文史诸家,外篇讨论狄更斯、普鲁斯特、卢卡奇、庞德、T.S.艾略特、霍布斯鲍姆、帕索里尼、约翰·伯格、埃科、桑塔格、希钦斯等文学文化名家,杂篇写中外交汇中的人物与史迹。
黄德海谈到,他在写评论时经常遇到一个问题——衡量眼前这部作品的标准是什么。在思考和写作过程中,这个标准会不断游移与变化。“你会发现,一个时代的思想结论只能具体地存在于一个时代,要想把它接到当下,就必须经过变化和修正,否则原有的结论是不成立的。”
“可实质上,文字不是有形的,你在挪动过程中是不是对此进行了精心的修理,很多人看不出来。只有使用者自己知道,你把它拿过来后,处理了哪些‘排异反应’。在这个过程中,杰出的批评家会逐渐去除那些跟这个时代不相应的内容,又让它与现在符合。”
换言之,批评这件事是一群人参与思想变迁与社会认知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调整与变化的过程。黄德海相信,一旦认真参与这个过程,无论对我们自身还是对这个时代,都构成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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