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苦的生活里始终保持着乐观的精神”——杨绛早年的戏剧创作

2020-11-13 07:16:17 作者: “在艰苦的生

时隔半个多世纪,曾于1943年在沪引起轰动的喜剧《弄真成假》,2007年11月15日再次重回上海的舞台,再现上海“孤岛”沦陷时期的生活风貌。此番公演是由上海文广演艺中心出品,上海滑稽剧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合作献演。

专业人士认为,从戏剧本身来说,杨绛写于半个多世纪前的《弄真成假》在剧本里体现出来的情爱观、价值观和金钱观同今天的人们几乎惊人的一致,因此,上演《弄真成假》也有观众基础和现实意义。

《光明日报》( 2020年11月13日 13版)

杨绛在这一部剧作中,语言幽默适度,笔调温和客观,注重从人物的心理、言谈举止、表情肖像上面来寻找喜剧性。她运用语言的才智使人联想到钱锺书《围城》中的奇言妙语。比如张祥甫太太的侄儿冯光祖就是一个例子。冯光祖身为教授,学究气浓厚,他抱怨女佣把他的衬衫纽扣弄丢了,对女佣说:“唉,杨妈,我跟你说过——你得先研究这扣子为什么爱掉;知道了原因,才能防止结果——千针万针没有用。纽扣怎么会丢掉,有三个原因!第一是烙铁烫坏了线;第二是你的线拉得太紧,应该纽扣底下长一个脖子;第三……”女佣说:“从来没见过纽扣底下长脖子。”在这里,杨绛巧妙地凭借性格语言,将人物从生活的矛盾冲突中凸现出来。

话剧《称心如意》《弄真成假》当年在上海非常卖座,好评如潮。杨绛在《弄真成假》完成后不久,又创作了另一个剧本《游戏人间》。可惜该剧剧本如今找不着了,向杨绛本人打听也是如此。《杨绛作品集》附录的《杨绛著作书目》亦未予列入。不过赵景琛的《文坛忆旧》和司马长风的《中国新文学史》均有记载,当时上海出版的《杂志》《小天地》上还有人为此剧写过评论。

《风絮》是杨绛唯一的一部悲剧作品,最初发表在抗战胜利不久,郑振铎与李健吾合编的大型文学月刊《文艺复兴》上,连载于该杂志的第三、四期合刊和第五期。

《风絮》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背景是青年知识分子方景山热衷社会改革,带了妻子沈惠连到乡间创办事业。他一心扑在事业上,由此不仅冷落了妻子,也得罪了地方势力,于是被诬陷入狱。经过友人唐叔远和妻子的共同营救,终于获救,戏便是从方景山出狱演起。

一年的铁窗生活使方景山被磨炼得斗志弥坚,他正要东山再起,却万万没有料到,在营救过程中妻子沈惠连已移情别恋,主动追求唐叔远;唐叔远则迫于友人之妻不可欺的道德压力,始终压抑自己对沈惠连的感情,一再婉拒。没有屈服于恶势力的方景山,却经受不住爱妻情变的打击,留下遗书欲沉潭自尽。唐叔远见到遗书,以为友人已殁,便与沈惠连拥抱在一起,然而被拥抱的沈惠连却又觉得是自己害了方景山,所以毫无如愿以偿的欢愉。这时从潭边回头的方景山追到沈唐两人面前,声言要和沈惠连同归于尽,不然就枪杀唐叔远,再与沈惠连重归于好。戏到这里,沈惠连突然夺过手枪朝自己连击数弹倒下了,方景山失声痛哭,唐叔远呆如木鸡,帷幕徐徐落下。

这出戏渲染了方景山、沈惠连和唐叔远三个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三个好人酿出一场悲剧。悲剧的罪魁祸首不是某个小人或恶棍,也谈不上什么腐朽制度。他们仿佛坠入一口深不可测的感情陷阱。唐叔远哀叹:“唉,咱们是戴着眼罩拉车的马,蒙着眼赶路。谁知道天的安排。”沈惠连接着叹道:“天要把咱们俩放在一起,为什么又叫咱们认识。一生太短了,不能起个稿子,再修改一遍。”杨绛起剧名“风絮”正是点明人生不能自主的含义,是对人生的探索,纵然没有现成的答案,也让人回味再三。

如果说,杨绛之前的两部喜剧,是对自私、虚伪、势利和粗鄙的人情世态的尽情嘲讽、竭力鞭挞,显示了道德谴责力量,那么《风絮》则由社会批判转向了人生探索,引起的是对生活的品味和思辨,更深沉,更耐人咀嚼。两个喜剧,把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裂得痛快淋漓,取得了相当成功的舞台效果,而《风絮》则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得同样毫不留情,它给予观众的心灵震撼不逊于前者。

不过,杨绛的戏剧代表作还是当推前面两部喜剧《称心如意》和《弄真成假》,它们在当时的剧坛上反响很大,受到观众的追捧以及夏衍、柯灵、李健吾、陈麟瑞、黄佐临等人的高度评价。夏衍说过,他1945年从重庆回到上海,看到杨绛的剧本,令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