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
孔子在七十岁的时候发出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感慨,“不逾矩”是因为看透,别人会如何,自己又能如何,“从心所欲”是“修身”的结果,是对自己调整到极致的大自在,那孔子又是怎么做的?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份洒脱,也唯有如此,才能“不怨天,不尤人”。
苏洵
所谓“仲尼之说纯乎经者也,吾之说参乎权而归乎经者也”,北宋仁宗嘉佑元年(公元1056年),苏洵登场,他有幸见到了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献上了《权书》、《几策》、《衡论》等策论。
欧阳修看了他的文章大为赞赏,称赞“博辩宏伟”——广博之下能够自由驰骋,既有深度又有精度,并认为其文能与刘向、贾谊争锋。
曾巩赞其所言皆能切中时弊,喜欢谈兵事,分析道理引喻高妙,能够把繁杂问题说得有条有理,丝毫不乱。
一时间公卿士大夫争相传诵,连文体都开始效仿。
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苏轼和苏辙同时中榜及第名震京师。嘉佑三年,宋仁宗召苏洵入舍人院(为皇帝起草诏令)考试,但苏洵推脱自己有病,不愿应诏。
在寻常人看来受到皇帝的赏识一定是条捷径,自己能飞黄腾达,家族能光耀门楣。但在苏洵这里不存在,在他看来朝廷的症结在于整个的内外政上,做皇帝的秘书依皇帝的意志办事于大事无益,并以策论《项籍》隐喻北宋国策根本之弊病。
项羽
本篇策论开篇即点出项羽、曹操和刘备三人未能取得最终胜利的原因:项羽没取天下的眼光,曹操有眼光度量确实差点,刘备有度量却没那本事。然后从项羽开始,分析他目光短浅的具体表现:
1、“巨鹿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但苏洵从项羽在巨鹿和章邯纠缠开始就看透了项羽的意气用事——争一时输赢。并且在击败章邯后仍然不知西进,仅仅辗转于河南一代;
2、项羽进入咸阳的时候刘邦已经经营了好几个月,并且“与民休养”的政策制定得很好。此时,秦人已经深知项羽活埋二十万降兵的残暴,民心怕是不自觉已经站到了刘邦这边,纵然后来刘邦迫于项羽的压力迁到汉中,有朝一日,刘邦换定三秦,人心还是会站到刘邦这边,项羽再能打也无济于事;
3、项羽是绝对有机会夺取天下的,项梁死后章邯就没把楚军放在眼里,竟然给了楚军喘息之机,自己移军攻打赵地。如果此时项羽进攻关内,王离、涉间必然回师来救,项羽拒关隘迎击,诸侯自后方夹击秦军,则“覆之必矣”,赵地被围攻的局面也就同时解了,再次上演一番“围魏救赵”。只不过项羽同志明显不是这块料,很像一个刚学会象棋的孩子,热衷于吃了对方多少子。
诸葛亮的羽扇
本篇虽然没有对刘备和曹操进行评述,但是到这里已经足够精彩。而最吸睛的莫过于结尾处对诸葛亮的点评了——“诸葛孔明弃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无能为也”。
苏洵说自己曾考察过蜀地之险是“其守不可出,其出不可继”——顾着自己都捉襟见肘,怎么能制衡中原呢?
秦汉古都才是沃土千里、洪河大山,控天下非此不可,窝在剑门里面只会一天比一天危险。
富人必居于四通八达的地方,使财富广布于天下,然后可收天下之利。而一个“小丈夫”有点钱了,藏在家里,拒户而守之。只是为了求不失,哪里是为了富起来。大盗至,也只能乖乖交出来。
其文既以卧龙先生之高才盛名美誉君王,又以项羽徘徊河南延误西进咸阳暗喻朝廷安于定都东京汴梁,更以西蜀弃荆州而就益州偏安一隅暗讽北宋朝廷的“小丈夫”格局。
写到这里确实让人觉得文笔犀利、热血沸腾,不愧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只不过看得这么准又能怎么样呢?北宋的气脉早就形成了,就像西汉的外戚干政之风一直吹到东汉末年一样,汉朝就是这么建立的,这是汉朝之所以是汉朝的“性”,吕后一脉几乎出了一半的力。世事最为让人无奈的一点就是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