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幽闭一隅的文天祥,见到旧日同僚丧尽天良,肆无忌惮的扮演,不由横眉裂眦,不堪悲愤,随口占一绝挖苦贾余庆“甘愿卖国罪滔天,酒后猖獗诈作颠。把酒巴结酋长笑,从头骂坐数时贤。”骂完贾余庆,文公仍难抑愤恨之情,对着刘岊亦随口吟一首,朗声骂道“落得称号浪子刘,樽前百媚佞旃裘。当年鲍老不如此,留远亭前犬也羞。”同为读书人,同是挽大厦将倾被皇家寄予厚望的国之股肱,这做人的距离咋这么大呢?
据《坚瓠集》记载,文天祥大方就义之时,这一天,暴风高文,黄沙飞扬,六合一片暗淡,天涯之间不辩东西。文天祥被杀之后,连日里重度雾霾,天空阴晦不明,元人宫中不得不点起蜡烛照明,而百官入朝也只得靠火把引为前导,可见老天也为文天祥的凛然正气所感,而大为盛怒。元世祖忽生出懊悔之心,不应匆促处斩文丞相,所以下诏,追赠文天祥为太子太保,中书平章事,庐陵郡公,设坛祭典。就在丞相孛罗行祭礼时,愈加怪异的工作发生了,起先安静的大地上,突然间狂飚旋起,龙卷风暴虐,飞沙走石,六合间一片惨白,令人难以睁眼,过了一瞬间,暴风卷起文公神牌,飘浮于半空中,此刻雷声轰鸣,似闻天怒,而天色益发漆黑,天然生成异像,孛罗不敢慢待,赶忙上奏元世祖,改封文天祥为前宋太子太保,右丞相,信国公,诏令既下,天空立刻一片晴朗。
宋人这段记载很有意思,怨声载道,日月昭昭,可见文天祥无论是在宋人和元人,均具有共同的品格魅力,生为宋人,死为宋鬼,即便魂灵飞升,也坚决不做蒙元的新宠,而元世祖如此封爵,亦是对文天祥的一种强行侮辱,宋人经过对文天祥舍生取义后,这种近乎神话般的描绘,也隐含着对那些首鼠两端,屈膝变节者的讽喻与抨击。
《癸辛杂识》里记载了一个小故事,可见寻常百姓对这位青史留名的忠烈无比爱崇之情,某年某月或人过河间府,因赶路疲倦,于道旁歇息,路旁边有家卖烧饭的小贩,好意请其进屋消暑,此人进屋后,见有一间高雅的小书房,四壁贴着四首诗,细心打量,是宋瑞笔而成,这人是个识货的行家,就对店家说,“这几幅字写得真好,可否以两贯铜钱换给我两幅?”店家笑着摇头婉拒“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你便是一锭银子换一幅我也决计不干”。此人细问原因,店家娓娓道来:“我家是宋朝遗民,游落于此,赵家三百年全国,却只出了这一个官人。文丞相前些年路过此地,兴味盎然写给我的。这是千金不易的宝藏,岂能容易转送给他人!”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