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女老师在西班牙语为官方语言的非洲国家法语学校教英语

2020-10-21 02:42:11 作者: 一个中国女老

本来噤若寒蝉排队进入我教室的学生,在带队老师出门阖上门扉的瞬间,呼啦涌上来把我围住:“Sylvie今天我来写日期和天气!”“Sylvie,今天我们玩什么游戏?”“Sylvie请你给我画小相吧!”“Sylvie!”……七嘴八舌,甚至混杂着各种语言的清脆嘹亮的童声,孩子们百无禁忌的勾肩搭背,直让我难以消受。无语问天,怪我,在第一节课“入职演说”中信誓旦旦地要“跟大家做朋友,不做师生。”

难免还是得请Luc来震场子。我也渐渐修正教学风格,如斯几回,总算找回了秩序。Luc揶揄地看着我:“还敢以身试法?”

我赶紧摇头,心想“做朋友”这件事,在国内师生间大概也就是一种客套吧,这些国外的小盆友也太实诚了些!

我和Luc的分歧,还在于授课进度。尽管我已经把大约相当于国内一节课的内容,拆分为一周来教授,Luc还是嫌快:“重复,重复是儿童教育的关键之一。衡量教学水平,不在于你做了些什么,而在于孩子们领会到了些什么。”

讲真,有些时候,我觉得Luc的死板程度,跟八股应试教育不相上下,他对授课过程有一套严苛细致的要求,只要有空就到各间教室突击听课,不知道其他老师怎样过关的,但悲催的我只要被他听课之后,必定得单拎到办公室,这样那样地打击一番。某日,我从最初的欲哭无泪,终于迸发出了恼羞成怒的勇气,拍案而起,跟他争论起“素质教育的真正内涵”来。开玩笑,姐姐我也是钻研过教育学教育心理学的人,雅典学派、嵇下学宫、夸美纽斯、卢梭、杜威、孔子……咱也能扒拉扒拉,不仅你们法国人嘴皮子利,咱中国人平时不爱耍嘴那是内涵是底蕴是谦恭有礼!

争到后来,我生出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悲凉,红着脸冷着心走出校长办公室,迎头看见教室休息室门口静静围观已久的一群,几位肤色各异的教员,脸上表情却很一致:好奇、惊奇、以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敬佩?

“Sylvie,没想到你法语说这么好!”数学老师Marc朝我竖起拇指。

我撇撇嘴,收下他颇有些文不对题的点赞,然后,决定邀请大家到中餐馆一聚。我心想,就算散伙饭吧,这段教学经历虽然无疾而终,但也算交了几个外国朋友。

失意的“散伙饭”当然少不了酒:我装模作样地抿着玻璃杯里的Heineken,几位法国同事(包括不请自来的Luc君)欢实地干着小杯中国药酒,气氛渐渐变得诡异且不可预料……

“Sylvie,你应该多表达自己,”Luc熟门熟路地倾杯碰了一下我的杯沿:“就像今天这样。碰撞,才能产生新知。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我同意你那套模棱两可的教育观,你们中国人哪,就是这么……不明确。”

我:“……”

Marc:“Sylvie,别理他,我知道他在拿你做教学试验,哈哈!还有,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张小相,听说你给孩子们都画了漫画小相?”

我:“…………”

Marie:“Sylvie,你别误会,校长觉得孩子们需要更多元化的教育,所以……然后,你能不能开一堂太极拳或者八卦算命的课?”

我:“………………”

留尼汪的Carine举箸道:“中国饺子,我最爱吃。Sylvie,你就像这只饺子,看上去以为个小号白面包,把好吃的馅儿藏在肚子里!”说着,一口咬断了她筷子间那只象征着“我”的白胖水饺。

我:“……………………”

而教幼儿班的Sophie居然从包里掏出了我在课堂上给学生做的纸人偶:“快看看我的收藏,现在全校的女生都在流行这个给纸人公主打扮穿衣的游戏,这是我从我女儿那借来玩的。Sylvie,你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