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武云飞和同伴两人划着一只橡皮船沿河流考察,晚上走到一处河滩地,吃几口干粮,就把橡皮船冲干净,倚在船边,盖上皮大衣睡下。第二天早上醒来,俩人才猛地发现,头天晚上狗熊就在附近几十米外走过,掌印清晰可见。
狗熊突然“造访”,丝毫没让武云飞感到后怕,相反十分高兴,因为这是武云飞野外考察需要调查的情况。武云飞数十年间已多次见过野狼和狗熊,“怕什么?我还觉得有兴趣呢。”。
可能给考察队员造成生命威胁的不仅有野兽,还有高原上恶劣的环境。危险在武云飞一次到高山上考察时来临。他在出汗后不小心吹了风,在高原上可能致命的感冒找上门来,肺水肿随即而至。持续不断的咳嗽开始控制他的呼吸和行动,让他动弹不得。按理说,一旦肺水肿需要马上下高原,否则会有生命危险。“那时大家都有各自的考察任务,哪能专门有人把你送下山。”武云飞只能在帐篷里日夜咳嗽,待到全队考察完再一起下山。
一个人在帐篷里,武云飞盼着能躺下,或者能打个盹儿,但一躺下咳嗽就更剧烈,只能坐着干咳。咳了7天,越咳越重。考察结束,下山进了医院,医生皱紧眉头:“你再不下山,马上就会死!”
康复出院后,医生、同事劝他别再上山。但当时也没有其他搞鱼类的,无人能承担他的任务,武云飞只能自己再继续工作。
那些年,他的脚印不仅留在青海,还到过新疆、西藏,走过祖国西部与西南邻国的边界,得过两次肺水肿,趟水过河差点陷进去再也出不来,风餐露宿,挨过的饿数不过来,走过的路也数不过来。
他对青藏高原的自然环境、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当地编写地方志、兵要志,都找他了解情况。他每次考察都带的纱网,被撒在高原上数不清的水域,他发现了高原鱼类的2个新属、19个新种。他数十年里采集的28000多尾鱼类标本,涵盖了452个不同的种。他创建了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青藏高原鱼类标本馆。
他的双脚,还要给科学事业蹚出更多的伟大发现。
发现珍贵第三纪鱼类化石
西藏班戈县所在的伦坡拉盆地,一个沉睡中的巨大惊喜在等待被唤醒。
在结束一次考察任务、即将归队的路上,武云飞遇见一支也在伦坡拉盆地考察的地质队。和地质队攀谈的功夫,他看到地上有一些石头片,这让敏感的他眼前一亮。“这些是化石吗?”武云飞的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石头片,果然是鱼类化石的碎片。
对化石碎片的惊鸿一瞥,让武云飞心心念念。因为归队需要没能深入研究,武云飞下山后又辗转联系上地质队,准备再进山寻找化石的踪迹。
武云飞扛上镢头和铁锨,背上一只水壶、一只铁皮箱,还带上了他外出考察必备的胶片相机,装备俱全地上山了。一位地质队的成员领着武云飞,从地质队驻扎点出发,往山里走了一个小时。“化石就在这座山上,你去找吧。”地质队的人下山去了,武云飞独自出发,要揭开山里藏着的秘密。
在一处山坡上,一片片显现着鱼类头尾、脊椎的化石投射进武云飞的瞳孔,还有一些难得完整的梭型鱼骨化石,像化石的眼睛,向他投来百万年前的目光。
武云飞后来在论文中记录,发现化石的地层的地质年代属于新第三纪的晚中新世或早上新世,也就是距今百万年左右。这些历经风雨穿越而来的鱼类在石头上表现得不完全清晰,但许多头部、尾部、脊椎都很显露,武云飞喜出望外,找到了化石,结合现生鱼类比较,就能弄清一些重要的鱼类学问题了。
一个鱼骨骼结构最完整的化石被武云飞小心地从岩层上剥离下来,用干净的棉花纸裹好,放进准备好的铁皮箱里。他又取下许多表现比较清晰的化石,一一包好、装好。采集了半天化石,武云飞的肚子“叽叽咕咕”地叫起来,他这才想起,这一早出来,什么都齐备了,就是忘了带饭。
直到天傍黑了,地质队要开晚饭,却找不着武云飞的影子。有人说,他咋还不回,不会让狼吃了吧?他们赶紧打着手电筒,一边喊着武云飞的名字,一边往山上找。
原来,这一天对武云飞来说很长,却也很短,不管是饿还是累,通通忘光,时间也忘了,“轰轰轰直干到晚上”。天暗下来、看不清石头上的纹路时,武云飞才把注意力从化石里拔出来,背着装满化石的铁皮箱和铁镢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