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没有特别明确的动力,想的都是很朴素的道理,比如:应当活下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澎湃新闻:延续上一个问题,你在书中也多次提及伊藤诗织和她的《黑箱》,能否评价一下她的事迹和著作,以及她对你的影响?你对于“我也是”运动在东亚社会的发展是否乐观?
苏枕书:她是战士,我非常敬佩她,她的作品也鼓舞了我的一部分自我书写。
我觉得“我也是”运动在东亚社会已经产生影响,播下的种子也生根发芽。但它会以什么形式延续下去,很难预料。它在不同的社会和群体中会有自己独特的走向,现在它叫“我也是”,以后可能有新的名字。无论叫什么,都是对平等、公义的探求与争取,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澎湃新闻:《春山好》虽然收录了你在历史和社会方面的很多见闻和思考,但依然有很多关于京都风物、饮食等等的描写,这一部分在你过往的写作中一直有所体现。对于这些事物的关注,是否是你对生活保持热忱的关键所在?
苏枕书:我对“名物”一直非常关心,比如某种植物起源何处,如何传播,传播过程中人们怎样称呼它、利用它,产生了怎样的误解与遗忘,这种误解与遗忘当中又可以看出什么问题。我只是碰巧住在了京都,所以会记录京都风物、饮食。从前住在北京的时候,也像过去许多客居春明的人一样,孜孜记录饮食、风土、服饰、言语。
苏枕书澎湃新闻:你当初来到京都是抱着怎样的期待的?这些年来期待是否有所实现?在学术和生活上,京都为你带来了什么?
苏枕书:当时的期待是希望自己多读书,事实证明这里确实很适合读书。每每在书库,都会由衷感激。这里带给我太多知识的刺激,让我谦卑,也让我更洒脱。
澎湃新闻:如果有一天要离开京都,你最舍不得的是什么?会带上什么纪念品?
苏枕书:我随时随地准备离开京都,就像从周序文中所写,多年来随时准备拎包撤离。最不舍的大概是学校与研究所的书库,许多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会怀念。大概除了一些书,什么都不会带走。
澎湃新闻:书中的“新探险”一章讲述了你在韩国的种种见闻。能否谈谈你韩国之行的收获?未来是否有意去韩国长住?
苏枕书:学习韩国的历史与文化对我关于“东亚”的认识作了非常重要的补充。除了买书、逛旧书店之外,韩国之行带给我最大的收获是让我获得了对某种“温度”和“气息”的感受,这让我此后在学习中可以对韩国的“印象”不至于有太大的偏差。
读过一个关于格非老师的访谈,提到他曾在韩国庆州访问一年,我非常羡慕。我愿意去很多地方暂居,如果有机会的话。
澎湃新闻:书中也写到了新冠疫情来临对你生活的种种影响,目前的状况是否有所改变?你在书中说,这让你得以重新思索人文学科的意义,是否能详细说说你对此有怎样的思考?
苏枕书:虽然写作时已经努力使自己进入平静的状态,但书的最后一部分依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对疫情的不安与茫然。这大半年我经历了网课的手忙脚乱,现在终于比较自如。外部环境可能没有特别大的改变,但是我们习惯了这一切,展现了一贯的适应能力。
之所以说思索人文学科的意义,是因为在最紧张惶然的时候,许多人都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有了疑惑。我肯定人文学科的意义,相信人们的脆弱与包容,希望通过书写与工作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些思考在书中已有所体现。
澎湃新闻:现在回头看《春山好》中的文章,对于其中谈到的一些事是否有新的思考和感悟?能否与读者分享?
苏枕书:我希望自己的写作没有这样强的时效性。
书中最后一部分写到三月时我所见的超市,当时人们都在囤积食物,我也买了一些九州产的鱼干。可巧,昨天我下班回家,在商场超市又见到三月里出摊的九州鱼干。虽然大家都还戴着口罩,但情绪已很松弛。我又买了鱼干,对方还记得我,我说上次买的鱼干我吃了三个多月,谢谢您。对方感慨良深,说当时整个商场兵荒马乱。最后对方说:“三月再见!”原来下一个春天这样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