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留守儿童“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叫”

2020-11-13 10:38:59 作者: 因为她,留守

1999年,从师专毕业的她,进入了歙县黄村乡石门小学任教。

短发、穿碎花连衣裙,瘦削的她和孩子们混在一起,不像老师,更像姐姐。条件艰苦的山村学校里,这位姐姐总是拉起弟弟妹妹们的手,带着他们咿咿呀呀地朗读课文。下课之后,她又和孩子们一起,幻化成山间田野里的一股风,和笑声一起吹进村子里的每个角落。

那时候,快乐总是很简单,感动亦是。

汪育红回忆道,当时有个孩子,每天早上上学时,都会带上一枚家里煮的白水蛋,把它捂在胸前的口袋里,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飞奔,到学校又赶忙把鸡蛋塞到她手里。鸡蛋握在手里,还是温热的。直到现在,回忆起那一枚带着温度的煮鸡蛋,她还是有些动容。

汪育红说,那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和孩子们一起长大。

四年后,禁不住家人的苦苦相劝,汪育红考入了县城的一家银行,捧起了“金饭碗”。“银行工作轻松、待遇很好,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汪育红说。

生活波澜不惊,她也嫁给爱情,开始关心起柴米油盐。一切归于平静。未来,仿佛已经全部装进眼底。直到一天,她在电视里看到一则新闻,一个留守儿童因管护不周,严重烧伤。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学生,她再也不敢往下想。

汪育红动了辞职的念头。她想办一所托管学校,给留守儿童们一个“家”。“我向银行递了三次辞职申请,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放我走,后来实在拗不过我,才勉强同意。”辞职后的一个多星期,汪育红每天瞒着父母,上午假装去上班,实际是在外寻找办学场地,下午再“按点回家”。直到有一天,父母早上买完菜去银行找她,才得知女儿已经离职。

“那天,我照常回家,父母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我,逼我去跟行长道歉。我就是不答应。”汪育红说。

顾不上和家人解释,2005年8月,她带上自己的一点积蓄,孤注一掷,开始创业。

“说实话,一开始我们都不看好这个事。也心疼她,一个人这么拼,太辛苦了。”汪育红的爱人江跃忠说,那时家里人甚至希望她能“知难而退”,最好还是回银行上班,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汪育红说,那是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教室是租的,桌椅是赊的,教课是我,烧饭是我,洗衣服还是我。”学校初创期,没有帮手,又囊中羞涩,瘦小的汪育红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

半年后,一个春寒料峭的早上,在租赁来的旧旅社里,20多名留守儿童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所山村小学。披肩发、穿职业装,她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像老师,也像妈妈。

“我这一生只做一件事,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汪育红说。

“他们不需要同情,他们需要的是关爱!”

“留守儿童”,汪育红不太喜欢这个词。

她说,当我们给孩子贴上“留守儿童”的标签,很难不借助“自卑”“脆弱”“叛逆”这些词语去描述他们,这其实是一种歧视。

“爱的关键是平等,你把孩子们当成这样的群体,用一种俯视的姿态去关心施舍他们,我觉得不合适。”谈及这个话题,总是嘴角向上的她收起了笑容。

“我们对留守儿童常常存在刻板印象,觉得这些孩子成长的环境不好,学习也肯定会受影响,心理多多少少存在一些问题。但接触他们以后发现,他们往往更珍惜亲情,也更懂得感恩。”汪育红说。

在汪育红眼里,自己的孩子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群人,和其他同龄人没什么不同。“他们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叫,即使是最叛逆的孩子,心思也很简单。”他们会在教师节给汪育红送上自制的礼物,会用带着露水的春笋、山间的野花堆满她的宿舍。

“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他们不需要同情,他们需要的是关爱!”在她的臂弯里,孩子们长大了。

十五年,她目送着一批批学生带着希望和从容离开。经年累月,许多孩子的名字和模样都已模糊,但是,一个女孩儿却是汪育红永远的心结。

那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家境贫寒,父母都在外务工,她多少有些内向。不少好心人伸出援手,资助她读书。没想到,事与愿违,这些善举并没有改变她的人生。她渐渐习惯被人同情,习惯了索取,甚至觉得身边人都亏欠她。“她走了些弯路。”汪育红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