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沈彬
11月14日，安徽马鞍山某厂门口的私家车上，一名男童被车窗玻璃卡住脖子，哇哇大哭。凌先生和工友就去开窗施救。最终，孩子被成功救下，凌先生拍了一段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但是，男童妈妈告知：如不删除将对其起诉。凌先生称自己没做错，发视频是为提醒所有家长注意孩子安全。
这是传说中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救了孩子，能不能把救人现场的照片、视频传到网上？关于这个问题，网友们炒成了一锅粥，就有网友认为：不负责任的、把孩子丢在车里的父母，不想自己丢丑，所以才反咬一口。那么救人者是不是“有权”让被救者丢丑呢？
救援现场
救孩子跟传播视频，这完全是两个法律关系，也完全是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不能够捆绑起来讨论，还得一码归一码。现在是一个短视频时代，马路上看到什么新奇的事儿，直接手机一拍，上传短视频平台、微信一发，但是，少有人认为这个背后涉及到法律问题。
毫无疑问，视频首先侵犯了孩子的肖像权。即将实施的《民法典》扩大了肖像权的范围，原本只把侵害肖像权限定在“以营利为目的”的使用之上，现在《民法典》第1019条明确规定，未经肖像权人的同意，不得制作使用公开肖像权人的肖像。没有经过孩子和家长的同意，就不能够制作这样侵犯肖像权的作品。
“肖像权的合理使用原则”的前提是“做新闻报道”，而不是以猎奇的眼光把身边的新鲜事儿上传到网络，供大家咀嚼吐槽，甚至触发人肉搜索。如果是新闻机构发布相关的新闻报道，也应该符合相应的伦理规范，比如说按照《未成年人保护法》对于未成年人实施特殊保护，对孩子的脸部图像打上马赛克，避免孩子被曝光。
另外，私拍的行为还侵犯了当事人的隐私权。视频暴露了孩子的长相以及车牌号码，这样很容易导致孩子及其家庭的个人信息泄露，遭到网友的人肉以及网络暴力。
虽然，事情发生在公共场合里面，隐私性应该扣减，但是，人对于自己的车牌、对于孩子的身份有正常的合理的隐私期待，不能够说因为这孩子被救了，那么就要丧失所有的隐私权利。可以看到拍摄视频，并不是救人的必须手段，救人孩子和拍视频，并且上传视频之间没有因果关系。这个话题还是用法律定分止争，不能够进行道德绑架，因为救了人，所以我可以将视频上传网络，“臭臭”你们家。
网络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很多传统的法律上的权利义务规则，像一部电视剧的名字——《我们与恶的距离》所揭示的那样：在社交媒体泛滥，在小小的手机镜头蛊惑之下，在键盘的拍击之下，我们和恶的距离并不遥远。前一分钟，救人者是被千恩万谢的“恩公”，可能后一分钟，就因为传播这样的视频引发人肉搜索，对于当事人造成不可承受的伤害，恶与善的切换就是这么快。
救人不是侵权的理由，善举应当得到赞扬，但违法则需要承担责任。家长从保护孩子隐私的角度，固然威胁起诉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却也是家长的权利，既不是过河拆桥，也不是忘恩负义。这次关于救人与上传视频之间的讨论，其实也是给大家提了一个醒：一码归一码，被救者也有隐私权，新闻事件的当事人有权对不合适的曝光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