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的玩具中穿插着欢哥从世界各地淘换回来的各式物件,像是索尼的第一台随身听,苏州旧时人家摆的金砖,颜值高到不需要考虑实用性的咖啡机,做成复古样式的新款电视机,随性插了一根竹枝的朋友烧的陶器……物品很难归类,价格更难定义,它们摆在小店里,错落中自有和谐,每件都有故事,讲起兴来,费茶也费酒。
“凶猛”的潮玩
二〇一六年,泡泡玛特以真正的商业逻辑切入潮玩行业,盲盒为许多年轻人打开了潮玩世界的大门。在资本与社交媒体的推助下,潮流玩具从小众爱好成为火爆一时的现象,更是兼具商业价值和文化价值的焦点话题。很多人羡慕欢哥入行早、资源多、藏品升值数倍,但从他开第一家店到潮玩进入大众视野的这十年间,身处其中才会体味到,光鲜表面的背后有多少不为外人道的付出。
早年间,玩具公司往往不大,许多工作室只有一两个人,夫妻店或者几个朋友合作。玩具行业的定价逻辑和普通消费品不同,经销商的利润空间并不大,但这个行业竟然坚持下来,等到了欣欣向荣的这一天。多年来,欢哥常打趣说自己是“用爱发电”。在如今的玩具大潮中,欢哥这种入行早的资深玩家似乎占尽了优势,但他却有不同的视点:“现在很多玩家,不管设计师是谁,作品有没有背景故事,人云亦云,他买了我也要买,这么多人排队我也要排。我对当下潮玩行业的理解是,需要一些文化的沉淀。”
二〇一八年,欢哥离开纸媒,带着一批专业记者,重新定位原本玩票做的公众号,以更当下的媒体形式在潮流玩具领域深耕。短视频、直播火了,他试着在店里拍视频,摸索起标题、做动图的方法。在欢哥眼里,有价值的话题、可拍的素材取之不竭。许多玩家都有过苦等心仪潮玩的体验,于是和镰田光司联名的Molly到店时,欢哥立刻拍了一条“等了足足一年多的潮玩到底值不值”。二〇一八年北京国际潮流玩具展(Beijing Toy Show)上,这对玩偶限量预订三百对,二〇二〇年四月才陆续发货。视频中,这对大眼嘟嘴的Molly分别穿上了蒸汽朋克风的鳄鱼装和兔子装,它们在玩家圈子里投下了一颗炸弹,“等不到”“太值了”之类的评论乍起。又比如,“每个潮人都要拥有的招财猫”这条视频中,欢哥对比了两只私藏玩具,一个是超合金版本的积木熊,一个是美国波普艺术大师罗恩·英格利(Ron English)涂装的亿万两招财猫,一个外表可爱,一个面目狰狞,共同点则是普通人很难买到。
欢哥做视频运营有道,做生意则还是秉承着多年的老习惯:随缘。他在店里时,店门总是大敞着,客人不一定能得到老板的热情招呼——起码我登门时,欢哥正猫在一屋子收藏里酣甜午睡。欢哥也从不做账,没统计过到底收藏了多少,也没算过这么多年来在玩具上砸了多少钱。“不少玩家都和我一样,不敢算,但这么多年的工资不断往里扔,百万肯定是有了。”很多朋友劝他,这么多玩具里,不算特别喜欢的也可以转手几件。他说:“我自己留的嘛,没必要卖,我又不等钱用。”
每天,欢哥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店里,这儿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也是他的秘密基地。老音响、旧唱片,配着最新款玩具和艺术收藏,燃一根香、泡一壶茶、播一曲苏州评弹,店主窝在一张年纪比自己都大的古董皮沙发里,随手从角落掏出一只纸盒,里面可能是若干年前的限量版Molly。欢哥与玩具的相处之道就是“和它们待在一起”。将这一切融合在一起的,是他的爱好与心境。
他曾在《玩偶私囊》里这样形容自己与玩具的关系:“洒金钱换塑料,努力在斗室里组建玩具小宇宙。终极嗜好是携玩偶出游并留影,以玩偶的眼睛来观察扁平世界的潮流基因。”
本文选自《玩潮:快乐即正义》(造梦九局 主编,文汇出版社2021年2月版),澎湃新闻经出版社授权摘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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