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哥:恋物十七年
“我从来不觉得我在物欲上的贪心是与生俱来的。小时候,除了喜欢看书,我只集过邮,至于玩具则只收藏过无锡的泥塑,一只会摇头的县太爷。其实,我的恋物癖与工作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李国庆曾这样回忆自己的恋物情结。
李国庆,网名“独孤寻欢”,相熟的、不熟的,人人都喊他一声欢哥。这个名字伴他行走在媒体生涯与藏家江湖之中。
做媒体时,欢哥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万家科学画报》上,这是一本潮流数码生活杂志,将物欲的根源归于工作,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要将我们需要报道的产品打包给亲爱的读者,当然要自己喜爱,而且是由衷地喜爱,这样才能理直气壮地用史上最无聊却最华丽的词藻,将这些产品包装起来。所以我先把工资花在这上面,醉心其中,然后再热情洋溢地告诉大家:这是一款薄若刀锋的相机;这是一款全球潮人必备的夜店情色指南;这是一张猪听了也会减肥的音乐CD;这是地球人都应该购买的掌上游戏机,因为它有可能是外星人设计的……这是个多么可怕的链条啊,我努力工作去挣钱,挣了钱又用到了工作上。”
消费品品牌700bike的创始人张向东曾这样调侃欢哥:“我都怀疑他把杂志做成了个人趣味的展示,把自己感兴趣的书、碟、玩具,让记者写写、摄影师拍拍,最后写个卷首语,这期就成了。”
欢哥在三十岁的年纪,陷入潮流玩具的收藏,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十七年。
玩偶中毒
故事要从欢哥搬到广州讲起。一九九九年,应《新周刊》邀请,欢哥辞去机关工作,箱子里装几件衣服,用一万多块的存款买了台索尼笔记本电脑,从老家来到广州。
五月的广州给他第一印象是热,特别热,他待了两天就想回去。但进入了工作状态,又觉得不是不能忍,毕竟是做喜欢的事情。有时候忙起来,在办公室写稿到半夜一两点,空调一开、办公桌一躺就对付一夜。编辑部从不打卡,任你是下午两三点还是夜里一两点,只要交了稿,来去自由。
公司离中山五路不远,坐几站地铁就到,当时那里专门卖二手音响、二手器材,附近还有黑胶唱片和打口CD的淘货地。在中山五路,欢哥迷上了黑胶唱片,每天都去那五六家卖碟小摊报到。从各种渠道淘换回来的黑胶唱片,就放在一个个纸箱里。淘货的人来了,不用店主多招呼,自己就蹲在纸箱前,一张张翻拣。“感觉就像捡垃圾一样。”欢哥回忆说。黑胶发烧友不用约,经常能在那一带遇见,来来回回总是那些熟面孔,有媒体人,有医生,也有出租车司机。广东本地人爱挑粤语唱片,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等;欢哥是江苏人,主要收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歌手的国语唱片,比如童安格、齐秦、罗大佑、赵传等等。
天天淘黑胶的日子持续了两三年,欢哥收了一千多张唱片,直到同事做了一期玩具的专题,这才触发了他新的兴趣点。那期专题有奥特曼、动漫手办,也有刚流行起来的香港设计师玩具,当时叫“搪胶公仔”。欢哥格外偏爱这一类,它设计感强,和当时大众概念里的玩具不一样,他觉得这是成年人可以“玩”的玩具。
但是欢哥花了七十多元买到的第一只搪胶公仔是盗版的赝品,“我四处去看,发现在广州根本买不到这个东西。终于在一个商场找到了,最后发现还是盗版的。”后来他找到广州一个地方一整条街都是卖玩具的,各种厂货、水货参差不齐。没买到正版公仔这件事似乎刺激了他,让他更想去了解玩具背后的行业。
从广州去香港比较方便,加上工作原因,欢哥经常出国出差,到哪里都不忘寻找当地的玩具店。靠着多看、多买,他渐渐摸着了门道。彼时博客火起来,欢哥勤奋更新的博文里,除了介绍杂志新番,还有不少带着玩具满世界拍下的照片。
借着工作,欢哥接触到不少玩具设计师。二〇〇八年他将十四位国际顶级设计师的访谈结集,出版了《玩偶私囊》,书中收录了潮玩史上最经典的玩具和玩具背后的故事。这本书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入门指导作用,也带着些社会学、经济学与收藏学的色彩,认为玩具是艺术化的存在。多位艺术家从不同视角阐述了玩具艺术性的内涵与外延,在十多年前,这种多维度的探讨非常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