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马特”进入主流视野之路:审美自由掩盖的农民工困境

2021-03-18 17:25:12 作者: “杀马特”进

罗福兴

2月14日情人节这天,罗福兴在豆瓣发了一条动态,“大家好我叫罗福兴,杀马特创始人,我在此祝各位同学2021年新年快乐”,并附上了几张自己留着“杀马特”发型的照片,很快就有了几百条留言和转发,大多是“教主好帅”的赞美和“羡慕发量”的调侃。在此之前,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自己原本活跃的抖音和快手。随后的一段时间里,罗福兴每天都在豆瓣上发布关于杀马特的照片和视频,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有人在他的评论区留言道,“大哥玩抖音吧,豆瓣没啥前途”“豆瓣上的人都是无价值用户”,罗福兴回复,“玩豆瓣是为了让豆瓣上的人认识到自己的土,从而纠正自己的错误,学习新的潮流”。

《杀马特我爱你》海报

自从李一凡导演的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在互联网上获得广泛关注之后,这一原本被认为属于边缘亚文化的群体也逐渐进入了大众视野。《杀马特我爱你》这部纪录片正式发行于2019年,在2020年产生话题度。在纪录片开始拍摄之前,罗福兴就已经因其“杀马特教主”的头衔而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也接受过一些媒体采访。事实上,关于所谓“杀马特创始人”一直是一个具有争议的身份,在罗福兴因为《杀马特我爱你》这部影片而广为人知之前,还有几个被一些人认为是“创始人”的名字在各种报道中被提及,但他们都早已淡出了杀马特的圈子,不再受到关注。

李一凡从2017年开始拍摄杀马特,从杀马特的工厂到他们的家乡,他共计完成杀马特采访67个,网络采访11个。在拍摄期间,李一凡又从杀马特和其他工人手中,通过直接购买手机视频等方式,收集了工厂流水线及工人生活录像915段。在访谈中李一凡说,“这部片子不是杀马特史,而是杀马特们讲述自己的个人史。杀马特的历史,其实就是中国农民工历史的一部分”。尽管有着“杀马特”这样一个色彩斑斓的噱头,但这部影片实际上的重点是工人与工厂。杀马特们都有着相似的生命轨迹:出生于农村或小镇,留守的农民工二代,中小学辍学,来到广东流水线工厂,成为新一代的农民工。他们初次进厂时往往都还不到十五岁,在与其他工人接触的过程中得知了“杀马特”这样一种以头发为标志的群体,或是在农村老家时就已经模仿出门打工的哥哥姐姐这样打扮。

与他们的头发截然不同,杀马特的生活极其贫乏,除了流水线和工厂宿舍,便是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逛公园、滑旱冰。在采访片段里,他们反复提到“孤独”,在被孤独感包围的工厂里,竖起的头发是他们获得自由的唯一方式,通过这种方式,他们还能很容易地找到“同类”。在杀马特们相互交流的QQ群里,他们将自己称为“家族”,视彼此为“家人”,李一凡也认为,“杀马特可能是工人最大的自我组织,它是松散的,靠发型符号认同的,无大台的一个组织”。但对于杀马特自己来说,所谓的“工人自组织”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关心交朋友和谈恋爱——在纪录片中,每个被采访的男孩都说,“不搞头发根本交不到女朋友”。听起来,成为杀马特对他们来说似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杀马特们也常常在直播、短视频里出现。珠三角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比想象中更迅速,越来越多的小工厂倒闭,而在规模化大工厂里,杀马特们竖起的彩色头发无法被接受。因此,曾经的杀马特或是为了获得工作机会而剪去了头发,或是为了保留头发而回到了农村老家,只有在短视频平台和QQ窗口的“家族”,他们能真正感受到来自共同体的温暖。

纪录片走红之后,导演李一凡和拥有副导演头衔的“教主”罗福兴都陆续接受了许多媒体的采访。李一凡总是反复强调,他拍摄这部片子的初衷是“想关注城乡关系的变化,特别是农民,进入城市以后的这个部分,也就是城乡关系在城市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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