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热情、激情、诗意、幻想、悟性、现实感、在场感、感受力、创造力、批判性、对思想的直觉、对人的爱、对世界的关怀……都是多么好的东西啊,在大学里,还有什么能比文学、创作和批评更能提供培育这些品质的土壤呢?然而,它们散落在各处,重要的是知识、材料、格式、方法、理论,以及从理论到理论的抽象能力。也难怪,前不久在上海开展的一场读书会,就是以“文学教授懂文学吗?”作为题目。我并不认为这是在哗众取宠、吸人眼球,而的确是一个值得正视和讨论的话题。
当《文学报》的编辑朋友向我约稿,请我谈谈自己的批评观念及其变化过程时,我是茫然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做一个批评家的野心。更何况,我也一直是在被学院文化所规训着呀!我写下的完整的批评文章屈指可数,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也写了非常多的批评文字,都是零碎的,以读书笔记的形式保存在本子里。从上大学本科开始,直到今天,我还一直用手写的方式做着文学阅读笔记,已经有很多个不同封面的本子了——要抓住最本真的体悟,唯有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抚摸和停留,我固执地认为。甚至,我写的文化批评文章比文学批评文章还要多。文学批评的训练让我不但对文学本身保持着敏感,也对日常生活和社会文化保持着敏感。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无论在理念上、方法上、情感上,都有着内在的相通性。
我并没有做批评家的宏图大志,但在心灵的天秤上,文学/文化批评的重量远大于文学研究。厚此薄彼或许是另一种偏见,但是在论文和项目为王,创作和批评如此落寞的学院文化中,有一个同样落寞的人,对它们表示出喜爱和尊重,甚至将其作为武器暗揣怀中,对学术制度的傲慢表现出几分抵抗的姿态,也没什么不对吧?——这事,总还是要人来做的。鲁迅说:“聪明的人不能做事,世界是属于傻子的。”我挺喜欢傻子的。
虽然我并没有做批评家的宏图大志,但这并不妨碍我也拥有想要建设人的理想。批评精神于我,就像远方以及远方的风,是一种渴望、一种引领,我也想把这样一种东西传递给学生。我有这样一个理念:文本(文学的、社会的)阅读、文学创作、文学批评、文化批评四者是可以在同一条线上展开的,线的一头牵着学生的心灵和感觉,另一头穿过文本的肌理,指向活的精神和生动的历史现实。我在大学里开设的所有课程,也都是围绕这四者,或者说沿着这一条线而展开的。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海子《九月》)
■ 《海上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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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文学报40周年·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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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文学报40年 | 王磊光:批评精神,就像比远方更远的那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