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满达
他是湖北崇阳县一家民营医院的门诊收费员,30岁出头,未婚,平时和同事有说有笑;
她是崇阳县中医院的一名保洁员,大儿子离异后外出打工,二儿子做过肝胆切除手术。已年过花甲的她,一边带孙子,一边靠做保洁赚点微薄的收入。
两人同在一个县城,彼此并无交集。
直到今年3月18日上午,他来到崇阳县中医院门诊大楼10楼,纵身一跃。
而她刚做完手头的活,从门诊大楼前匆匆走过。
一阵闷响,她被重重地砸倒在地。
多处骨折,胸腔积液,休克……她被送进ICU救治22天,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抢救。“她的二儿子眼神有些无助,但语气坚定。
祸从天降
崇阳县中医院位于崇阳县隽水河畔,去过医院门诊大楼的人,或许在不经意间见过雷雪均。
她个子不高,身体微胖,头发齐肩,衣着朴素,快言快语,有一副热心肠。
61岁的雷雪均老家在崇阳县沙坪镇东关村。大儿子婚后在县城买了一处私房,但离异后长年在外省打工。
雷雪均的工作证
孙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雷雪均搬来县城,一边带孙子,一边打零工赚点生活费。
4年前,她开始在崇阳县中医院做保洁员,主要负责门诊大楼的卫生。虽然工资只有1000多元,但好在离家近,能照顾孙子,雷雪均也算满足。
医院离家约1公里路程。每天清晨5时许,雷雪均便起床,步行近半小时来到医院打扫卫生。待孙子快起床时,她返回家中准备早餐,帮孙子穿好衣服。待孙子上学后,她又步行到医院继续工作。
在雷雪均的家人看来,这是一份与危险无关的工作。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雷雪均却遭遇飞来横祸,命运彻底被改变。
据她的二儿子邹文介绍,3月18日上午10时许,雷雪均打扫完卫生后,接了一壶热水,准备送回家中。她从门诊大楼门口经过时,一名男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了雷雪均,她应声倒下。
砸中雷雪均的是一名30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从门诊大楼的10楼跳下,当场身亡。
而雷雪均因身体遭受巨大的冲击力,当场昏迷,随后被送往崇阳县人民医院抢救。
病房内的雷雪均
雷雪均的入院记录显示,她全身多处骨折,胸腔有积液,已处于休克状态。因随时有生命危险,医生建议转至上一级医院抢救。3月19日凌晨,她被救护车送到同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20多天过去了,妈妈一直没脱离危险,必须要戴着呼吸机。“邹文说。
苦命母亲
雷雪均的人生并不幸运。
在农村将三个儿子拉扯大并不容易。2012年,雷雪均的丈夫因严重的胆结石做了手术,尽管体力大不如前,他病愈后还是四处打工,贴补家用。
2013年,在东莞打工的二儿子邹文也被查出胆结石,做了胆囊切除术。糟糕的是,邹文被查出肝脏也有结石。第二年,邹文又躺进同济医院的手术室,切除了一半的肝脏。术后,邹文没办法干重活,还需终身服药,定期到医院检查。在老家休养了两年后,他来到崇阳县城做保安。
“我和爸爸都做了手术,哥哥跟嫂子也离婚了。“邹文说,这个家遭遇了很多变故,母亲都是默默在承受着。
他说,自己生病后,母亲就再也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哥哥长年在外省打工,母亲照顾侄儿之余,还要打工挣钱。“每天清早起床,晚上也要去打扫,很辛苦。”邹文眼眶湿润了。
邹文还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弟弟,弟弟小时候经常生病,母亲抱着弟弟走很远的山路,到处求医。
邹文还记得,自己做完第一次手术,从东莞回到老家休养。那时,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种了两亩多的水稻,播种、插秧、喷药,这些农活全是母亲一个人干。“妈妈还要照顾我那1岁多的侄儿。”邹文说,当时只怨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没办法帮母亲一把。
做完第二次手术后,邹文的肝脏插着一根管子,观察肝脏是否继续长结石。那时,邹文睡在县城房屋的沙发上。沙发上铺了床垫,有点高,邹文如果自己爬上去,会碰到管子。于是,每天晚上,雷雪均都要将100多斤的儿子抱起来,放到床上,持续了20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