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泰坦尼克号中国幸存者:8位中国乘客 6人幸存

2021-05-12 06:39:38 作者: 寻找泰坦尼克

如今,天使岛已成为美国移民历史博物馆。《排华法案》于1943年底废除。

施万克形容,寻找6人的过程就像拉一条丝线,能拉下一点就是新发现,如果断了就只能算了。

导演罗飞记得有一张著名的照片是幸存者在海难次日早晨拍下的。如果能在救生船里看到Fang Lang的脸,再与方荣山的照片对比,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据。

罗飞用放大镜仔细看着网上下载的照片,很难看清楚。他搜索到英国的一家档案馆里有原始照片,立即付费买下,等了几个月,终于收到一个大信封。他急忙打开,看到背面的档案馆标志,兴奋地翻过来,发现是个很小的版本,比网上的还模糊。

不过最终,纪录片团队还是找到了有力的证据。

Fang Lang的船员名单信息显示,他在1920年登上一条从法国开往美国的轮船,船舶停靠在纽约港,离开的时候,Fang Lang不见了,那一天是9月15日。

方国民在父亲的移民文件里找到了他入境美国的时间——1920年9月15日。几乎没有别的可能了,Fang Lang就是方荣山。

抹干眼泪笑呵呵

儿子方国民感到疑惑,泰坦尼克号这样重大的人生经历,方荣山为什么不告诉家人。

1912年英美报纸上虽然没有采访到6人,但从其他乘客的口中,“中国佬”被说成乔装女人,混进救生船偷生,还有人说他们藏在舱底。

施万克找到北京一所国际学校,请学生们花了一年时间1∶1制作出救生船,让他们坐进去。他想用物理学解决历史问题,究竟中国幸存者有没有可能藏在舱底。

实验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施万克对那时的媒体和政府调查感到恼火,“一些最明显的或者一定要问的问题,为什么当时没人问?”

“如果用2021年的眼光看,想活着,不是坏事,这是人权。”施万克说,但他也理解当时一些人的反应,“你的丈夫带着你和孩子到新的国家,最终他没有上救生船,船上却有几个中国人,你当然很生气。”

当初的污名仍笼罩在现代人的头上。纪录片团队曾找到另一个后人的线索,他看到拍摄的片段哭了,但仍不想讲出身世。

“那个时代的中国人,能不说就不说,心里放着很多秘密。”导演罗飞说。

1912年的那个夜晚,6人中有4人登上C号折叠救生艇,一人在泰坦尼克号沉没之际登上最后一条救生船。方荣山和他的两个朋友没能上船,落入水中。他靠一块木板等来折返的救援。

那艘船的指挥者罗威实际已经把船划开了,但很快改了主意,又返回。方荣山被拉上救生艇,有个女乘客揉着他的胸脯,其他人揉着他的手和脚,他睁开了眼睛,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语言。船上的一位幸存者后来讲述道,这个亚洲人很快恢复了力气,替水手划起桨。指挥者罗威说,“如果我有机会,我宁可救他这种人6次”。

导演罗飞认为,方荣山没有告诉家人这段经历,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们。从1920年进入美国,到1955年拿到合法身份,方荣山过了35年非法移民的生活。他有七八个名字,处在灰色地带,缺乏安全感,也习惯了不去讲自己的故事。

“父母用不说话的方式保护下一代,下一代却以为不说代表不爱我。”罗飞说。有的华人后代直到父母去世,才懂得他们,而另一些人,始终无法理解上一代,也失去了机会。

远在台山的朱红品,有时能体会大舅公方荣山为何沉默。改革开放之初,朱红品开着旧拖拉机两天两夜到珠海讨生活。没有固定住所,就住在路边工地留下的破房子里,挡风不遮雨。

他建在路边的修理厂因为城市建设而被拆除,又逢父亲生了场大病,他穷到“2万元卖我这条命”。

“人有的时候熬的苦超出他的负荷,好些事情就不想讲了。”他猜测着大舅公的心境,“可能他压抑自己压得太重,太苦太累。”

台山人大多记得父辈移民的艰辛。关翌春的主业是经营一家翻译社,做出国中介。一个家族,往往一个人先出去,再把一家人带出去。有的女人希望通过婚姻出国,40多岁还没嫁,等到老,等一个出国机会。

如今,在台山城中心,华侨留下的骑楼建筑里每天进行着现代商业活动。建筑的外观有古希腊的柱廊、古罗马的拱券,与中国民间的梅兰竹菊、福禄寿喜结合。无论外形多西式,骑楼的最高层往往供奉着神龛,镌刻着家风和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