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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份、4月份的时候,我都没练球,不知道这奥运会还开不开。
没有练球,我突然间放松了。打电话,聊天,看手机,听新闻,做蛋糕,做好玩的事情,生活好丰富,开心得不得了。很多以前不敢学的东西,都去学。小小的时候,我多喜欢打羽毛球,但是不可以打,因为担心影响动作的定型。在国家队的时候,我们没有资格去玩旱冰,万一受伤了怎么办。现在的我可以自由地去试了。
今年最忙的是种小苗,拿菜籽放在那个花盆里边,每天浇水,试试看行不行,嘿,结果它们还真长出来了!每天我都去看看它们,看它们活了没有,它们也是生命呀!
我家前面是玫瑰园,玫瑰花特别多,我给它们杀虫、浇水,我很喜欢搞得干干净净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高兴。我家里也像开花店一样,花开了我也不用剪它们,就放在那里看看,谢了再剪掉。这种花开完了,你重新去买一些新的花种,再给它弄进去,每个季节的花是不一样的。花可以一拨又一拨地开。
后面花园我用来种菜,像花果山,我的樱桃树、桃花、苹果,都长得特别好的。小的西红柿、黄瓜、南瓜,没有农药,直接摘下来吃,不用煮的。还有韭菜,我种了十几年了,草莓、蓝莓、桑葚,红红紫紫的。
倪夏莲的花园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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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后期,我周围退役的运动员们接二连三地出国了。我实在不想放弃我的乒乓球,离开上海交大后,我和德国的一家俱乐部签了合同,1989年夏天,也踏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很巧的是,第37届的世乒赛也是奠定我来卢森堡的一个因素。我跟欧洲冠军打比赛的时候,卢森堡国家队的教练看见了那场球,他知道我去了德国后,就想办法把我弄过来。最初他们没有办法养活我,就找到一个俱乐部,聘请我当教练兼运动员,我提出来的条件,他们都答应。俱乐部就在我现在居住的这个城市,市长就是俱乐部的主席,他真的像是慈父一样,来的第一天,他亲自到海关来接我,张开双臂,拥抱了我。我感到很神奇,乒乓球曾经给我带来了痛苦,也给了我很多幸福和希望。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职业运动员,什么条件也没有,后来慢慢才有了职业化的系统。我现在的搭档,是因为她对乒乓球有特别的感情,所以参加了职业培训,但是几年以后,她也要回到学校去读书、找工作。在卢森堡打职业乒乓球,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谁愿意做这个事情啊。如果正常读书、大学毕业,找一份老师的职业,比这个工资多几倍,还愿意打球吗?
除了我的搭档,和我们一起参加世界锦标赛的另外两个队员都是老师,平时上班,业余时间过来练练球,有世界比赛,和学校请几天假就去了,顺手参加个世界锦标赛。这跟体制有关系,卢森堡人热爱体育活动,但并不重视体育赛事,也没多少经费,算是有个乒协,乒协主席都是兼职的,不拿一分钱的,他自己本职是个老师。
在这里,你得自己负责自己,他们没有什么要为国争光这种教育,他们认为,我自己是最重要的。在国内,我要感谢教练的培育之恩,这里没有的。他们的队员和我说,教练是工作,他拿工资,他应该教你的呀。教练和队员非常平等,尊重彼此。
1991年,当时我也28岁了,我和卢森堡的国家队教练说,我想要生个孩子,我以为他们不要我打了,哪想到他们来了句,生了孩子会打得更好。是不是很好笑?这跟我们从小接受的理念完全不同。
生完孩子他们还是要我打的,于是又继续签了下去,一直到现在。当然合同也有了变化,以前是靠打球吃饭,所以我必须赢。现在我已经不是靠打球吃饭,我有自己的旅馆和公司,有另外的收入,所以我爱打就打,这种感觉很好,不靠乒乓球吃饭了,没压力,我又找回了那种打球的快乐。
有一年,卢森堡国家队换了新球。只有一百个球,我们教练和我说,夏莲,这些新球,你先拿去,带回家,在家里就可以练。我心想,整个国家队只有一百个球,我当然不能全部拿走。我就拿了十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