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范蠡左提鼓、右援枹，对吴国的使者说：“昔日上天降祸给越国，把越国送给了吴王，吴王却不肯接受。吴王因为违背了天意才遭此大王，我们的大王怎么敢为了吴王而违逆上苍的意志呢？”吴国使者说：“范先生，先人说过： ‘无助天为虐，助天为虐者不祥。’现在我们吴国螃蟹吃稻谷连种子都没剩下，您还要帮助上天给我们增加灾祸，对我们赶尽杀绝，您就不忌讳那是不吉祥的吗？”
范蠡说：“我们最早的先君，本来是周王室不够格的子爵，我们过去一直就靠近东海岸边居住，越人只能同鱼鳖这类水族动物居住在一起，同虾蟆一类的水族 居住在水边小洲上。我的面目生成人的形状是很惭愧的，实际上我还和禽兽一样，我又哪里懂得您这些巧辩的言辞呢？”吴国使者说：“范先生，您要帮助天干坏事，一定是不吉祥的。我要求面见越王，把吴王的意见报告给他。”范蠡说：“我们的君王已经把此事交给我这办事人员全权处理。您还是回去吧，不要让办事的人得罪您。”吴国的使者才刚回去。范蠡就击鼓兴师进抵姑苏宫。
越王勾践又派人前去对吴王夫差说：“上天降吴国赏赐给越国，越国不敢不接受。越王愿意免吴王一死，让您居住在甬句东，有三百多个人可供您差使，以便使您安享晚年。”吴王答复说：“上苍降祸给吴国，不早不晚，偏偏在寡人当政的时候，如今吴国的土地人民都已经归越国所有，寡人哪里还有脸面对天下人呢？寡人已经年老了，不能再像臣子那样服侍越王。”知道吴王不愿意臣服于自己后，越王才决定让吴王自行了断。
于是他拔出长剑、睁大眼睛对范蠡说：“您为什么还不早早了断此事？”范蠡回答说：“臣子不敢杀害君王，臣敬天逊己，上天才给予了这次胜利。”越王便对吴王说：“世界上从无千岁之人，您自己了断吧。”于是范蠡高歌道：“上天苍苍，若存若亡。何须军士，断子之颈，挫子之骸，不亦缪乎？”吴王听完后，回答说：“寡人知道了，请赐给寡人三寸之帛，待寡人自缢后，请将寡人的眼睛蒙上。假如死后还有知觉，寡人不敢面对伍子胥和公孙圣；假如死后没有知觉，寡人也耻于苟活着。”于是吴王便自杀而死。
越王于是根据君主的礼节，将吴王埋葬在余杭山。越王命令军士们每人捧一块土来堆成吴王的坟墓。
越军返回到五湖，范蠡前来辞行，说：“臣不会再回到越国去了，所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日大王受屈辱于会稽，臣没有为此而一死，如今吴国已经灭亡，大仇已报，臣愿意受会稽之罚。”越王说：“您听我的话，我愿意与您分国而治之；您不听从我的话，不仅自己会被杀，连同妻子儿女也要被处死。”范蠡说：“大王您可以执行君命，但臣依然还是要听从自己的意趣。”于是长叹说：“计然的策略有七条，越国只用了其中五条，就实现了雪耻的愿望。既然施用于治国很有效，以后我要把它用于治家。”不久，范蠡携带轻宝珠玉，跟几名心腹之人一起乘舟浮于五湖，不知道去往何方了。
范蠡失踪后，越王惨然不乐，召大夫种来到跟前，问他说：“还能够追得上范蠡吗？”大夫种说：“已经追不上了？”越王问：“该怎么办呢？”大夫种说：“臣请大王不要再追究了，范蠡不会再回来了。”越王于是收捕了范蠡的妻子儿女，不久之后又封给他们百里之地，下令说谁要敢侵犯范蠡的家族，上天必然会使其遭殃。之后，越王又令工匠雕刻范蠡的金象，将其陈放在自己的座位旁，每天朝夕与其论政。
从这以后，计研便假装发狂，不再过问政事；大夫、曳庸、扶同、皋如等人，日益被越王疏远疏远，不再参与朝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