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对这篇文章相当满意,从此便时常让左棻进行创作。
“帝重棻词藻,每有方物异宝,必诏为赋”,臣子献上什么了不得的奇珍异宝,司马炎总是让左棻发挥所学,进行命题作文。到了后来,宫里每有什么红白喜事,司马炎亦要左棻出面作文,写些应时应景的作品。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左棻在皇宫中的地位无非是就是个御用文人,她虽名为贵嫔,但地位远不及其他嫔妃。若作类比,估计乾隆年间的纪晓岚充当的便是这样的角色。可别觉得御用文人有多值得后人大书特书,旧社会的御用文人就是皇帝严重的小丑罢了。
《铁齿铜牙纪晓岚》影响了一代人,以至于,人们都觉得御用文人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实则不然。且看纪晓岚在乾隆面前风光无限,可当他在乾隆面前提及政事时,换来的却是龙颜大怒,以及“朕视汝不过优伶尔,怎敢妄谈国事”这样一句话。
显然,御用文人根本没有尊严可言,他们就是博皇帝一笑的伶人罢了。
仔细想来,李白在李隆基的身边扮演的何尝不是这种角色呢?“贵妃捧砚力士脱靴”被传为佳话,可这终究只是戏言罢了。
言归正传,左棻在西晋皇宫中扮演的,正是这么个不讨喜的角色——御用文人。司马炎靠她的才华沽名钓誉,而她则发挥毕生所学写些应景之作换一份心理安慰,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司马炎驾崩。
司马炎死后,左棻便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她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从此不见于史册。
我们知道,在晋武帝驾崩之后,朝政便落入其儿媳贾南风之手。宫闱之中,那些稍有姿色的美女,均遭到了贾南风的排挤和报复。一时之间,后宫像外廷一样笼罩在血雨腥风中,到处都是勾心斗角与反攻倒算。即便是司马炎的原配皇太后杨芷,也遭到了贾南风的暗算,被活活困死在冷宫中。连太后都难逃厄运,何况是那些普通嫔妃呢?
左棻这样的丑女入宫,本已是时代最大的悲剧。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丑陋的容貌虽让左棻困顿半生,却让他免于贾南风的大肆清洗。左棻历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不会与宫中嫔妃交好,自也不会与她们交恶。平日里左棻只是在深宫中写写诗,与贾南风没有什么瓜葛,所以,她并没有遭到贾南风的荼毒。
或许对于左棻来说,就这样被时人遗忘反倒是一件好事,她早已习惯了被冷落的常态,能以这样的方式平淡终老绝非坏事。
就如她的诗作《啄木》一样:
南山有鸟,自名啄木。
饥则啄树,暮则巢宿。
无干于人,惟志所欲。
性清者荣,性浊者辱。
直到永康元年(300年)三月十八日,左棻去世。同年四月二十五日,葬于峻阳陵西徼道内。
三
左棻在后世文坛的地位不显,并不是因为她的才华不及古今女诗人,而是因为她的作品大多是应景之作。即便是那些流露出真情实感的作品,其中,亦夹杂着形式主义,令人读来别扭。
她的人生与诗运,实是双重失败。
首先,生而为人,她没能像普通人一样感受到爱情的滋味。即便是贩夫走卒,亦可与民女相携终老,平淡而幸福。根据社会学家的研究,金钱与幸福指数并无关联,所以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一份平凡的爱情。
左棻在后宫中的地位不低,生活中的吃穿用度都是人间极品,可她既没有遇见过让她侧目的男人,也没有经历过细水长流般的爱情。在金碧辉煌的深宫中,她住在一间偏僻的宫苑里,一个人赏遍春花秋月。虽然她吟咏了不少绝句,但却无人与其分享,只能独自感叹着似水流年。
其次,身为一名诗人,她没有任何自由创作的空间。左棻存世的诗句,多为应景之作。同时期的才子佳人生活在宫外的大千世界里,他们可以自由地出入诗会、词会、酒会,与其他文人吟诗作对,左棻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她的眼光被局限在小小的皇宫中,所见所感都十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