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中国古代气象智慧及其书写

2020-11-24 14:27:52 作者: 展龙:中国古

天气现象风云变幻,奥秘无穷,时刻影响着人们的活动。华夏先民在与大自然的长期互动中,日渐适应了四时交替,阴阳变化;辨明了雨雪晴霭,风云雷电;见证了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并逐渐探索出气象变化的一般规律,形成观天察气、看云识天的气象学识,留下世界上记录最早、传承最久、内涵最广的气象资料,成为中华民族乃至世界文明的宝贵精神财富和独特文化资源。

早在夏代,已有观象授时之说,设有“天地四时之官”;《夏小正》以夏代十二月为纲,记述了每月星象、气象、物象及所应从事的农事和政事。至殷商,时人开始自觉观察、认识并记载各种气象,甲骨卜辞中风、云、雨、雪、雹、雾、霰、霜、雷、电、虹等气候现象,是世界最早的气象记录之一。周秦之际,在天人关系的艰难探寻中,人们已更加成熟地解释气象、预报气象和记录气象,《周易》《尚书》《诗经》《左传》《国语》《孙子兵法》《庄子》《孟子》《管子》《吕氏春秋》《尔雅》《黄帝内经》等存世文献,都记载有大量物候知识和气象信息。如《尔雅》解释雾霾、风雨、雪霜天气:“地气之发,天不应曰雾”;“风而雨土为霾”;“甘雨时降,万物以嘉,谓之醴泉”;“雨霓为霄雪”等。《黄帝内经》解释云雨天气:“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诗经》预报雨雪天气:“如彼雨雪,先集维霰”;“天将阴雨,鹳鸣于至”。《吕氏春秋》解释“八风”为:“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滔风,东南曰熏风,南方曰巨风,西南曰凄风,西方曰飂风,西北曰厉风,北方曰寒风。”凡此,皆为早期华夏先民洞察自然、辨识天象、预测气象的智慧结晶和文化创举。

逮及汉唐,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和科技的日益革新,人们对气象的认知趋于理性、科学和客观。汉代人阐明了二十四节气及七十二物候,发明了湿度计、风速器等气象仪器;提出了“梅雨”“信风”等气象名称,并科学解释了雷电、降水等季节性气候现象;驳斥了雷电是“天取龙”“天惩”“天怒”等陈腐谬论,批判了将降雨归于“天神”的迷信妄说;出现了《易飞候》《四民月令》《论衡·变动篇》《淮南子·本经训》等文献。如《淮南子》指出:“悬羽与炭,而知燥湿之气”;“风雨之变,可以音律知之”。《论衡》提出:“天且雨,琴弦缓。”《西京杂记》记载:汉时长安灵台相风铜乌,“有千里风则动”;“气上薄为雨,下薄为雾,风其噫也,云其气也,雷其相击之声也,电其相击之光也”。凡此,即将古代气象学尤其是气象预报技术引入科学之路,推向新高。而后,两晋盛行“相风木鸟”等测风仪器;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载有“天气新晴,是夜必霜”等气象谚语,并提及熏烟防霜、积雪杀虫等方法;《正光历》将七十二气候列入历书;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提出冬季“九九”为一年最冷时期;隋代杜台卿《玉烛宝典》辑录隋以前节气、政令、农事、风土、典故等文献,保留了不少农业气象佚文。至唐代,创造了相风旌、占风铎、占雨石等气象仪器,区分了十级风力和二十四方位风向,解释了日晕、彩虹、光象等气候现象,诞生了《观象玩占》《乙巳占》《相雨书》等气象经典,涌现出裴行俭、李淳风、李愬等气象学家,并将气象知识更加广泛地应用于生产、生活、军事、政治等重要领域,彰显了自然气象的科学性、实用性和人文性特征。

宋元乃中国古代科技发展的黄金时代,气象知识和研究随之日益勃兴,蔚为大观。较之以往,宋元气象学的科学化趋势更加鲜明,不仅解释了梅雨、龙卷风、季风、雷阵雨等特殊性、区域性气候现象,首创了雨量、雪量等观测技术,而且对大气光象、雷电霜雾等气候现象的认知更为科学、合理,对天气的预报方法也更加多样、准确。如朱熹《朱子语类》论述雷电:“阴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气伏于阴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沈括《梦溪笔谈》解释彩虹:“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陈长方《步里客谈》记述梅雨天气:“江淮春夏之交多雨,其俗谓之梅雨也,盖夏至前后各半月。”叶梦得《避暑录话》论述江南“过云雨”(雷阵雨)、“龙桂”(龙卷风)。苏洵《辨奸论》预报风雨:“月晕而风,楚润而雨。”尤其是沈括《梦溪笔谈·异事篇》对气象、物候之创见,朱思本《广舆图·占验篇》对天、云、风、日、虹、雾、电等航海气象之“占验”,堪称典范。宋元时期为我国古代气象科学发展的重要阶段,其气象之学远绍汉唐根脉,近启明清端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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