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则是佛教学者常盘大定(1870-1945)于1920年代前来造访,并对寺内建筑与遗物等做了详细考察和拍摄记录,还拓下《宸奎阁碑》,后将该拓片收录于其与关野贞合著的《中国文化史迹》第四卷(法藏馆1939年)。当时《宸奎阁碑》与《妙喜泉铭》《唐阿育王寺常住田碑》一起,保存于舍利殿前的塀壁中。
▲常盘大定拓制阿育王寺明代重刻《宸奎阁碑》
常盘大定在解说中记述:“《宸奎阁碑》有跋文,这是后来蔡贵易于万历乙酉(万历十三年,1585)添写的。根据跋文交代,宸奎阁不知毁于何年。寺西折数十步,有妙喜泉,相传泉中有沉碑。因此,蔡贵易至四明之时,命僧索之水中,乃得唐范之书《常住田碑》一方,其背面有宋代张无垢撰写的《妙喜泉铭》。由此,数百年旧迹,一时得以轩露。其后,对于范东明司马与苏长公的阁记,跋文中还记载:司马家所藏有长公之旧刻,蔡氏为之欣然,遂双钩入石,补阿育王寺之阙典。根据跋文内容,我们得以知晓,嵌在舍利殿前塀壁中保存下来的《宸奎阁碑》是明代重建的。”(《中国文化史迹》第四卷解说)事实证明,常盘大定根据蔡贵易重刻碑题识(跋文)所作的解说是十分中肯的。
从常盘大定拓制、并收录于《中国文化史迹》里的明代重刻碑拓本来看,阿育王寺现存《宸奎阁碑》似从剪装本复制而成,不仅与原石行款有异(明代重刻碑仅17行),而且字体亦有失原石端正丰满之势。因此,从研究角度来讲,原石拓本更为珍贵。
在地震火灾频发的日本,一件纸本墨拓历经七、八百年,能够完好地保存下来,实属不易。而且,作为古代中日文化交流的实证,这件初拓本更值得珍惜。同时,也希望我国有关方面能借助日本所藏,重刻一方《宸奎阁碑》,立于阿育王寺,以复其旧观。
附《宸奎阁碑》铭文
皇祐中,有诏庐山僧怀琏住京师十方净因禅院,召对化成殿,问佛法大意,奏对称旨,赐号大觉禅师。是时北方之为佛者,皆留於名相,囿於因果,以故士之聪明超逸者,皆鄙其言,诋为蛮夷下俚之说。琏独指其妙与孔、老合者,其言文而真,其行峻而通,固一时士大夫喜从之游,遇休沐日,琏未盥漱,而户外之屦满矣。仁宗皇帝以天纵之能,不由师傅,自然得道,与琏问答,亲书颂诗以赐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上书乞归老山中。上曰:山即如如体也。将安归乎?不许。治平中,再乞,坚甚,英宗皇帝留之不可,赐诏许自便。琏既渡江,少留於金山、西湖,遂归老于四明之阿育王山广利寺。四明之人,相与出力,建大阁,藏所赐颂诗,榜之曰宸奎。时京师始建宝文阁,诏取其副本藏焉。且命岁度僧一人。琏归山二十有三年,年八十有三。臣出守杭州,其徒使来告曰:宸奎阁未有铭。君逮事昭陵,而与吾师游最旧,其可以辞!
臣谨案,古之人君号知佛者,必曰汉明、梁武,其徒盖常以藉口,而绘其像于壁者。汉明以察为明,而梁武以弱为仁。皆缘名失实,去佛远甚。恭惟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未尝广度僧尼,崇侈寺庙,干戈斧质,未尝有所私贷。而升遐之日,天下归仁焉。此所谓得佛心法者,古今一人而已。琏虽以出世法度人,而持律严甚。上尝赐以龙脑钵盂,琏对使者焚之,曰:吾法以坏色衣,以瓦铁食,此钵非法。使者归奏,上嘉叹久之。铭曰:巍巍仁皇,体合自然。神曜得道,非有师传。维道人琏,逍遥自在。禅律并行,不相留碍。於穆颂诗,我既其文。惟佛与佛,乃识其真。咨尔东南,山君海王。时节来朝,以谨其藏。
元祐六年正月癸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兵马钤辖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武功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臣苏轼撰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