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钗中,虽然仅列末位,但秦可卿的话题度,一向不亚于林黛玉和薛宝钗等人。
秦可卿的出场很早,而且短短几回就息迹了,可围绕她的各种谜团,仍在萦绕不绝。在她活着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已经很夺人眼球,放在现在,那就是妥妥一枚“热搜体”。
在经过第五回安置贾宝玉午歇,第七回听焦大醉骂后,到第十回尤氏和贾璜媳妇闲谈时,秦可卿已经卧病在床了,而且越来越严重,以至后来连贾敬生辰排宴都没能露脸。
而这一次卧病,不仅秦可卿的病因成了迷,就连她卧病期间的举止都能让人疑窦丛生,譬如秦可卿频频更衣一事。
在第十回,尤氏在打发走贾璜媳妇后,忧心忡忡地跟贾珍谈起了儿媳妇的病情,并让其再去找个靠谱的医生:
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哪里要?一个个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儿,人怎么说,他也添几句文话儿说一遍。可倒殷勤的很,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坐起来见大夫,其实于病人无益。”
从尤氏的话可知,秦可卿的病似乎很难治,一天几个医生轮流把脉,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还让儿媳妇一次次换衣服,也是麻烦得紧。
看到这里,很多人就犯了疑惑,秦可卿一个卧病的人,茶饭不思,懒待动弹,为何看个大夫还非要换件衣服才行?作者是不是有什么暗示?
其实,秦可卿看病更衣,完全因仪制而起。旧时的贵族,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有规定的服饰规格,譬如贾宝玉第一次见林黛玉时,刚从外面进香还愿回来,跟贾母请安后,回去就换了家常衣服,贾母就嗔怪他:“外客未见,倒换了衣裳”;而元春省亲时过程中,亦是更衣了几次,每次服饰不同;就连史湘云到贾府一趟,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穿过来的。
所以,秦可卿就算病中,但是只要见外客,就得穿见外客的衣裳,一天有四五个太医看病,一天换四五遍衣裳,是情理之中。
不过,作者特意让尤氏和贾珍提起秦可卿频频更衣的事,绝非为了强调秦可卿恪守礼制。而是别有缘故:
其一,从尤氏和贾珍的交谈,暴露宁府礼制废弛。
前面我们说过,更衣见外客,是遵从礼制,可是在尤氏说到秦可卿频频更衣于病人无益时,贾珍却道:
“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
这话虽然是因为贾珍关心秦可卿病情。但是却暴露了一个事实,就是礼仪在宁府,根本就不提一提。正因此,同样一个看病,但在宁府和荣府,是截然不同的方式。
在荣府,无论尊贵如贾母,还是卑贱如晴雯,但凡看病,都要用一层层帘帐遮住面容,单露出一截手来。尤二姐看病,医生要看面容,还得战战兢兢跟贾琏请示再三,才得以观面。
可在宁府呢?秦可卿看病,靠在大背枕上,就跟医生面对面了,一层帘帐也没有。
所以,所谓的礼仪,在宁府已经碾落成泥。这就是宁府丑事频出的原因。
其次,从贾珍的言行,暗示其与秦可卿关系暧昧
旧时,讲究男女大防,尤其是公公与儿媳,更要保持距离。即便这公公再疼爱儿媳,也得把握好分寸,免得话柄。可是贾珍显然顾及不到这些,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位儿媳的病,是心急如焚。可以对礼仪视若无睹,只要别让病情严重。这不是心疼衣服,如果不是生病,一天换一套新的都无所谓。
一番话既说出了贾珍对秦可卿病情的焦虑,又暴露了秦可卿对这位儿媳的宠溺,可是这样的宠,明显超乎了一个公公对儿媳的正常程度。这两人的感情绝非简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