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小姐要出嫁了!”
这日苏州城万人空巷,老百姓们聚在长街上,大司马从事中郎刘绘大人家的千金刘令娴,就要嫁给中书令家的贵令郎徐悱了。豪门娶亲并不多见,所以整座城的男女老少都涌到街上围观这一盛况。
坐在花轿里的刘三小姐,不知老公是美是丑,她的一颗心儿都被猎奇触动着。在徐家拜过高堂,刘令娴被女仆送入婚房时,她仍忐忑不安,生怕掀开盖头的男人是个粗俗无知的败家子。封建时代,嫁娶就像一场赌博。
徐悱相同不知夫人是何容貌,他亦有些不安。
直到揭开盖头的那一刻,两人心中的顾忌一起被消除。一个是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一个是明亮清明挺立的清雅令郎,这本便是上天赋予的良缘。
在出嫁曾经,刘令娴就已才名远播了。她的一首《摘同心栀子赠谢娘因附此诗》,更名动姑苏。
两叶虽为赠,友谊永未因。
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人。
在其时,有许多人不理解为何刘令娴会以栀子赠予友人,一些人还谣传刘令娴与谢姑娘有某些不清不白的联系。天真绚丽的刘令娴疑问不解,栀子便是栀子,赠予友人只因它花香怡人,又与爱情有什么联系呢?
时隔千百年,汪曾祺老先生成了刘令娴的知音。汪先生曾在自己的著作中谈栀子:“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所认为文雅人不取,认为品质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便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刘令娴对时人的情绪,便像汪曾祺先生所言,我便是喜爱栀子赠人,你们管得着吗?年少气盛的徐悱,亦不顾及旁人的感触。只要他知道,妻子刘令娴的绚丽与天真是其他女子不能比的。他喜爱妻子简略直接的性质,所以志趣相投的两人爱情极端友善,羡煞旁人。
好男儿志在四方,纵使徐悱不肯与爱妻有一时半刻的别离,却仍不得不宦游在外。新婚燕尔老公离家,刘令娴在家中守候两人的爱情。两人都是多情之人,所以他们每隔十天半月便会给对方写一封情书,你来我往,情真意浓。
在徐悱给刘令娴的情书中,最精巧的当属这一首《赠内诗》:
日暮想青阳,蹑履出椒房。
网虫生锦荐,游尘掩玉床。
不见不幸影,空余黼帐香。
彼美情多乐,挟瑟坐高堂。
岂忘离忧者?向隅心独伤。
聊因一书札,以代九回肠。
男人的爱情表达总是稍显含蓄,像徐悱这样的柔肠情诗,在其时较为文人雅士不喜。可他不在乎,刘令娴便是自己心中挚爱,再多的谴责都阻挠不了他对爱妻的怀念。刘令娴何曾不是如此?她当即作情诗回应老公的厚意,将旁人的目光置之不理:
花庭丽景斜,兰牖轻风姿。
落日更新妆,开帘对春树。
鸣鹂叶中舞,戏蝶花间骛。
调琴本要欢,心愁不成趣。
良会诚非远,佳期今不遇。
欲知幽怨多,春闺深且暮。
——《答外诗二首·其一》
就像是现在的青年男女相同,徐悱与刘令娴,亦经常打情骂俏。当然,由于相隔两地,所以他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往往发生于情书来往中。
想念上北阁,徙倚望店主。
忽有当轩树,兼含映日花。
方鲜类红粉,比素若铅华。
更使增心忆,弥令想狭邪。
无如一路阻,脉脉似云霞。
严城不行越,言折代疏麻。
徐悱说自己对夫人千般怀念,这份怀念如何能解闷?不敢偷腥的他只能站在小楼上,瞭望邻家的佳人解馋。由于每个佳人的身上,都有夫人刘令娴的影子,勾起两人之间的香甜回忆。
店主挺奇秀,南国擅容辉。
夜月方神女,朝霞喻洛妃。
还看镜中色,比艳似知非。
摛词徒妙好,连类顿乖违。
智夫虽已丽,倾城未敢希。
读完了徐悱的诗后,刘令娴便故作娇嗔,像小女人相同对老公发起了脾气:已然他人家的姑娘那般美观,那你便去找他人把,将来莫要回家看我!这哪里是恼怒老公精力越轨,清楚是在撒娇。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在这样的小情调中保持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