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边塞诗的资书用典

2020-12-21 05:37:05 作者: 北宋边塞诗的

黄庭坚《山预帖》 材料图片

北宋边塞诗援引典故非常广泛,触及“经史子集”四大部类。先秦典籍主要有《诗》《礼》《易》等经部作品,《论语》《孟子》《庄子》《孙子》等诸子散文,《左传》《战国策》等史传散文。此外,最常“资书入诗”的还有“前四史”、《法言》、《世说新语》、唐人诗句以及宋人笔记。诸典之中,符合边事的英豪人物,折冲樽俎的制敌战略,沉郁雄壮的老杜诗句,皆信手拈来,妙入诗篇。

荆轲只身赴秦、易水送行的侠义精力遭到宋人尊敬。“风萧萧兮易水寒,勇士一去兮不复还”兼有送行之悲与刺秦之壮,引发了北宋边塞诗的隔代回响。梅尧臣“平常易水头,不复起边愁”“将军守汉法,勇士发燕歌”,苏轼“要到卢龙看古塞,投文易水吊燕丹”,司马光“酒薄阴山雪,裘寒易水风”,吴则礼“晚风萧萧近易水,想见怀古当倾曦”,在送人使北、送人戍边中寄予大方,悲悯英豪。

出使西域的班超亦备受推重,原因有三:一是解甲归田、效能疆场的路途挑选,二是不畏艰险、万里出使的交际推动,三是威震远域、万里封侯的价值完成。落实到边塞诗创造,则题旨有差:一是借英豪自我审视,如司马光“惭非班定远,弃笔取封侯”;二是抒情丢失郁结,如王令“若使班超终把笔,由来何路取封侯”;三是鼓舞别人建功立业,如孔平仲“古今将相皆无种,好取班超万里侯”,毛友“料想归时如定远,争持白玉上青云”。与世人稍异,苏轼《获鬼章二十韵》虽以“边帅汉班超”肯定边功,却更建议“奇功勿再要”,叮咛慎用武力。

伏波将军马援平南有功,亦为宋人所重。刘敞《伏波》惜其身死蒙冤,歌其壮心不衰。睹于禁卒驻戍艰苦,追念马援平边之难,诗人遂以“将军马伏波”“频献凯旋歌”追念英豪,祈愿平和。最能将古今南治边略有机系连的,当属刘敞《迁南行》。“曾出封疆铸铜柱,竟留种族依荒山”,以为马援虽立铜柱为界,却令很多残部散居深山野墺,埋藏危险。“雕题来作冠带民,鼻饮翻宜伊洛水”,则赞颂北宋边略,将西南边民成功收编为华夏王民。在炸毁澄清的激壮之下,诗人不由想象“此功一成万世宁”。除却刘敞,赵抃“伏波死去今谁继”,曾巩“捷如马援不得志”,郭祥正“伏波一去已千年,古像萧萧篁竹里”“借令伏波在,缩手定叹气”,上述伏波颂歌,均注视边事,遐想英豪,有务实之征。

北宋边塞诗用典,并不限于怀想英豪,亦在“折冲樽俎”中寄予抱负。黄庭坚、梅尧臣、彭汝砺、强至、曾巩均在边塞诗中表达了对折冲樽俎的认同,其间黄庭坚《送范德孺知庆州》最有代表性:

乃翁知国如知兵,塞垣草木识威名。敌人开户玩童贞,掩耳不及惊雷霆。平生端有活国计,百不一试埋九京。阿兄两持庆州节,十年麒麟地上行。潭潭大度如卧虎,边头耕桑长儿女。折冲千里虽有余,论道经邦正要渠。妙年出补父兄处,公自才力应时须。春风旍旗拥万夫,幕下诸将思草枯。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箠笞羌胡。

范朴实(字德孺,范仲淹四子)将赴庆州,山沟作诗相送。诗人取典“折冲千里”,意在表扬范朴实治庆有术,克敌无形。“论道经邦”语出《尚书·周官》,直指研究妙略才是正途。全诗用典近三十处,渊博细致,营造出“平平而山高水深”的诗境。全诗五次援引杜诗,尊杜之意毕现。第一次引《塞垣》“一寄塞垣深”,将征人思妇的旧调化作范公治边的新声。第2次借《骢马行》“肯使麒麟地上行”赞颂纯仁比如良马,奔驰边塞。第三、四次一句两典,“边头耕桑长儿女”援引《严氏溪放歌行》“边头公卿仍独骄”与《客堂》“别家长儿女”,却未沿用“边镇骄蹇凌物”的旧路,亦未遵从儿女不相见的凄离,而是力赞纯仁安靖边民,耕耘生息。最终一处“公自才力应时须”援引最切。杜甫“吐蕃凭陵气颇粗,窦氏查看应时须”借吐蕃三道入寇的危殆局势讴歌窦氏挺身而出,山沟则赞颂朴实承继父兄,应时帅庆。五次援引,两次顺流直下,三次反用典故,间有一句两典。杜诗之外,王维“草枯鹰眼疾”,柳宗元“万不试而一出”以及《文选》的“爱民活国”与“终军以妙年使越”都熔铸入诗,变化多端。诗中,山沟“以学识为诗”的理念得到充分体现。黄庭坚非常注意化古为新,旨在“点石成金”,即“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笔墨,如灵丹一粒,点石成金也”(《答洪驹父书三首》其二)。所谓“夺胎换骨”,惠洪《冷斋夜话》记载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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