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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鉴是明末清初时人,出身在一个布景令人羡慕的家庭里,祖父是明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官至南京刑部尚书、大名鼎鼎的晚明文坛盟主王世贞;父亲王士骐是明万历十七年进士,官至吏部员外郎。大约出身在官宦世家,对宦途便有些无所谓,王鉴自己功名平平,崇祯六年,他36岁才在乡试中考取举人,之后受祖荫任左府都事,继而出任广东廉州太守。
可是天然生成一副文人性格的王鉴其实也不擅宦途,就任不久即遭受“粤中挖掘”之事,他挺身而出,以太守之力“力请上台得罢”,妄图阻挠开矿恶政,却几乎引来牢狱之灾,两年后王鉴退隐原借,再不出仕。这一年正好是他的不惑之年。
从此他悉心绘事,归坐落文人了。在晚明的浊世中,既不能“兼济全国”,就只好“独善其身”。即便在数年后多铎率清军攻破常州、无锡、姑苏等城之后,他也没有迎降清军,出仕新朝,而是守住洁白,持续绘事。他的绘画却因而获益,身为明朝遗老,无处渲泄的亡国之恨令他在故纸堆里寻觅寄予,而很多描摹古画,不只夯实了他的传统功夫,也暗合了明朝遗老的民族情结。
所以,他“从董巨下手广泛吸收北宋范宽、江贯道致使五代荆浩、关平等,南宗北宗,无所不学,打下深沉的基础,然后优游于元四家倪云林、黄子久、王叔明、吴仲圭之间......”(蔡星仪《王鉴艺术论》),他的大都“仿”、“摹”、“橅”、“拟”著作便是这一时期留下的,他也因而与王时敏一同并排清“四王吴恽”之首,在美术史上是一位不行疏忽的人物。
《王鉴仿古山水册》
此册10开《仿古山水册》作于1656年,王鉴59岁时。水墨纸本,纵25厘米,横18厘米。十开山水,从董巨开笔,溯源南宗北宗,兼及元四咱们。这与王时敏不同,虽然他们画学同宗,可是王时敏由董巨下手,晚年却是独钟黄公望,先博后专;王鉴则以董巨为基础,广涉诸家,借此锻炼自己的艺术功底,并极力营建交融的翰墨风格,然后构成多样相貌。叔侄二人同源异脉、共树分条,艺术进程不一样,致使晚年在画学建议上各奔前程。这本《仿古山水册》展现的正是王鉴的多样画学相貌。其实王鉴所谓仿各家山水,吃百家饭是实,丘壑与翰墨传达的仍是自家胸境。
王鉴艺术天分极高,又是性格中文人,且看是什么原因唆使他画下这本册页的:
丹青一派,自吴中文沈、华亭董宗伯后,几作广陵散矣。近时惟吾娄太原乔梓、延陵手足得传正脉,予每见其所作,即欲焚弃笔砚。但习气未除,见案头笺素便涂改满纸,知难免为高眼捧腹,右古十帧,不敢求形似也。丙申冬十二月王鉴识。
这是册页最终王鉴自题的跋识。
59岁时的王鉴,早已画名远播,坐在了高高的清初画坛首领方位上,他是传统派画家,对传统山水自文征明、沈周、董其昌之后几成绝响而存忧心,故在见到太原父子、延陵兄弟(不能确指,应该是董其昌裔孙)所作山水后,欣喜得让他自惭,恨不能“焚弃笔砚”,但终因“习气未除”,取出案头笺素涂改成册。寥寥数语,一个视己若无、见贤思齐的王鉴栩栩如生,谦谦一咱们也!